师父说他的大寿将至,需将他驱香的衣钵传给我们师兄弟四人其一。驱香人的使命是危险又神秘的,我们从小跟着师父驱过无数人的香,但是一些人的香师父从来不让我们接近。
师父养了只白色的鸱鸮,白色于死亡相系。每次它一出现师父便会独自驱香。每次回来后,都会有些令人费解的行为。比如,把墨汁倒入盐中,煮沸烹茶,还喝得津津有味。
有一次,白鸱鸮衔来一寸枯枝,师父当即收拾东西,一走就是半个月。后来,他浑身恶臭的倒在离香阁五公里的蚂蚁堆中,衣服上的黏液已经变干成一层白色的硬壳。我们艰难的把他抬回阁中,仔细检查后发现他身上大小伤口共两百多处,皮肤已经不同程度的龟裂,最奇怪的莫过于左耳后方有一个彼岸花的灼痕。
我们翻遍了书阁中的所有书,并没有找到可以治疗他的办法。师兄提议去密阁,或许会有办法。
密阁是师父的禁地,小时候贪玩,和师弟们跑入禁阁。前脚刚把密阁的帘幕撩起,师父就在幕那头咳嗽一声。我们扭头就跑,师弟们特别不仗义绊了我一脚后就疯似的逃走了。
我被师父提溜进暗房,所谓的暗房分为五间,五间房里都只有桌椅、纸砚、一卷心经和一盏令我有无数灼痛回忆的铜质莲花炉。半年后的每晚,我都会在浸湿的枕头中惊醒。
所以师兄打算去暗房,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恐惧,那种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但师父命悬一线也顾不得那么多,当即动身时,师父呢喃了一句“宋衍”。
宋衍是长安的一个贩夫走卒。以前听师父说,他因为琐事得罪了一位债主,被死士追杀后逃到天子脚下,当了个屠夫。如今师父在紧要关头提起他,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一定没有那么简单。但最后,他把濒死的师父救了回来。其过程完全封闭,师父的嘶嚎却连绵不绝。我们在门外只是递些药方上的药草,壶殇坊的桂花酿和鸿兴楼的烧鸡。
在我们兄弟四人心中,成为驱香人是一种神秘、荣誉的向往,接师父衣钵已成为心照不宣的竞争。我现在只身前往异国,那天师父说的话还是让我捉摸不透,“大道五十,而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正思索着,师父已遁入林中,腹语道:“香,人之气,奇也。觅奇,三年为期,复还此地,胜者,虑之。”
最奇异的香到底是什么?
我该怎么觅?
发现黑球的那天是在香阁后山小溪边的山洞中,和师父发现我时一模一样,同是八月阴雨绵绵。我是个被遗弃的孩子,那时师父正缺个做饭的,便把我带了回去,发现黑球时,它扑棱着翅膀,用漆黑的玻璃珠盯着我,好不可怜。回到阁中,师父琢磨了好久,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我,“云帆,这是一只谛听啊!”
谛听,虎头、独角、龙身、麒麟足,貌似龙非龙,似虎非虎,似狮非狮,似麒麟非麒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