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桩被钉成十字,青苔沿着木桩张牙舞爪地攀上来,少女的双手双脚都被冰冷的铁链牢牢地拴住。
她身穿白色的囚服,沾染着斑驳的血迹,脸颊被鞭子抽得早已裂开,身体也被鞭笞得没有一寸好地。
她啐了一口含着血腥的嘴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眼神冒出愤怒和绝望。
“我宁负天下,定不负你”
昔日爱人的承诺涌上心头,字字句句都在无情地嘲笑她;而如今,这个她爱了近百年的人竟要亲手处死她。
她呆在深山修炼了百年,终日与花草共舞,和鸟兽为伴,不谙世事,日子过的好不潇洒。
一日,她躺在树丫上玩弄着她刚幻化出来的青丝,不知何处,声声叫唤逼她耳朵,声音越来越急促像要冲破天际。
“不好,树涡那又出事了”
一个少年狼狈地出现在她眼前,正双手攀着涡内的碎石往外探出来。原本白净的脸蛋被泥土抹的左红右黑,衣服也沾染上泥土和枯叶。
少年并未注意到她的到来,仍拼命呼救。她竟放声笑了起来,然后指尖轻轻点动,少年周围的树丫都听话地往身后缩,整个人从树涡内飞了出来。
“你……你是……妖?”
少年的声音有点颤抖,小心翼翼地询问,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她。
“怎么,你怕?我是兔精,在这个深山修炼了七百年”
“你,你长的很好看,我叫乐意,你叫什么名字”
“二月红”
乐意痴痴地望着二月红,只见她的青丝被长长的簪子挽起,眉间一点朱砂,粉面桃腮,朱唇哞齿。
他在书院的时候,常听先生讲起,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水湄兰杜芳,采之将寄谁。
修炼七百年的二月红,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少女的模样,眼眸中流露单纯和无辜,稚嫩清脆的声音像天籁撩动乐意的心弦,他似是吞了忘忧草,随着二月红不自禁地笑起来。
“我就想问你一句,你有没有真心爱过我”
刑场上围观的人群开始躁动,光膀赤条的汉子手擒一把大刀,随时准备行刑。
毒辣辣的太阳照得二月红睁不开眼,她的眼里嗪满泪水,一遍一遍不死心地质问。
“三百年前,你误入树涡是我救了你;奸人陷害欲置你于死地,我冒死救你一命;你飞来横祸,我闯阴曹地不禁触犯天条;你命中注定活不过二十五岁,我用五百年修行为你续命,最后你要杀我”
“你说人妖殊途,我放弃修行,经受轮回之苦,只为与你相守;你说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时,我散尽细软寒窗苦等也无怨无悔,结果你在天下人面前承认我是妖,要赶尽杀绝”
“午时已到,行刑”
乐意没有答话,冰冷冷的命令从嘴里吐露,尽量撇过头不去直视。
“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救你”
…………
乐意一个人坐在庭院的台阶上,脑里不断浮现那个熟悉的脸庞。
三个月前,莫非道长找上门来逼他交出二月红,不然就用阴阳剑封住她,尝受生世轮回,他跪在道长跟前乞求最后只换来一个当众杀她。
“月儿一定很恨我”
他在观音庙外跪了整整一宿,才得知以命偿命之法,不过最大的禁忌是不能承认相爱,所以到死,他都无法面对自己的真心。
也许,他们的相遇就是一个错。
若那日,他并未误入树涡就不会遇到她,他会找一片安静的地方开一个私塾,会娶一个平凡的女子过着茶米油盐的日子,白头偕老;
若那日,他的声声叫唤并未传入她耳就不会遇到他,她已经修炼了七百年,再坚持三百年就能真正幻化成人形,或者位列仙班;
今生不爱,才能放下;若是爱了,才会纠缠;心死不死,不在年岁,而在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