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在扬州。
那一夜,风清扬,云微淡,斜倚着船舷,皎洁的月光在水中碎开,似白雪琉璃,青衫寥落的书生,酌一杯苦涩微辣的酒,铺开宣纸,研墨执笔。
那一夜,从南写到北,从春写到秋,却从未对人提起,这些年,沉沉浮浮,或春风得意,一日看尽长安花。或落魄失意,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而今故地重游,万般心事无处可诉,只可缅怀故人,哀叹往事。万水千山终究不及扬州月夜。
那一夜,星辰璀璨,惆怅间听见风中传来歌声,是缠绵悱恻的扬州小调,那旋律好像自水面而出,悠扬动听。又像是三月树梢的花朵,刹那绽放。掏出腰间短笛,以音会友,将这疏朗的月色尽数吹进笛中。
那一夜,船桨划过水面,流水潺潺。轻舟与画舫相错而过的瞬间,蓦然看见,那抚琴沉吟的女子,脸颊满是泪痕。依稀看见灯影重重,流光溢彩,照亮了涟漪,而后慢慢散开,仿若盛开在水里的烟花。
那一夜,风月场中的女子用青春和流年为赌注,将一生押进了扬州的清风和明月中,纵然花容月貌付之流水,纵然望眼欲穿也换不来一句不离不弃,纵然一生孤零不知何处是归宿,只盼,良人安好。
那一夜,水波粼粼,画舫远离了视线,清雅的歌声越来越远,最后渐至听不见。书生回头,只剩夜色凄迷,一身曲终人散的寂寞,一段人去楼空的清冷,心中,说不尽的难过。风花雪月,散落红尘,最终将相遇写成了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