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妓女

　　作者：木子辉

　　公司后门正对着发廊一条街，发廊里的小姐燕瘦环肥应有尽有，晴天的时候，她们大多在自己的发廊门口摇呼啦圈，赶上阴天的时候，她们总是跑到我们公司楼下，因为公司楼下有不到两米的空间可以遮蔽风雨，方便她们拉客。我有时候挺佩服那些如饥似渴的嫖客，晴天也就罢了，阴天的时候也照样有饥不可待的，和小姐一番讨价还价，冒着雨冲进对面的发廊。

　　我们公司是商场，所以没有安排什么食堂，中午吃饭大家只能外出买工作餐。来来回回的总要在公司后门的一段楼檐下经过，晴天的时候，总有五六个大概是发廊老板请来看场子的小伙，摆张桌子在檐下喝水，阴天的时候，我们买午餐总要在那些小姐们中间穿梭通过，她们中有的小姐明知我们就在楼上上班，也非常敬业的不忘问我们要不要进去爽一下。没有女同事的时候还好，我总是略带玩笑意味的说，不用了，谢谢。有女同事在一旁的时候，给小姐这样一问，着实弄得有些尴尬。

　　因为我自认比较率性，还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歪，所以跟她们说话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况且我从来不碰小姐这也是事实。偏偏因为写小说频频拿同事开涮，这些家伙逮着机会也不会选择放我一马，那些女同事总是会暧昧的一笑说，人家叫你呢，还不赶紧去，都是人之常情，我们不会乱说的。

　　由于很多人面对小姐的问候总是避之则吉，当然私底下会不会反其道行之我不知道，反正守着有人的时候，那些男同事总是躲得贼快，只有我会正面回答说不用了，谢谢，听起来好像她们帮了我什么忙似的。一来二去，小姐们大概都知道从这小子身上不会有什么油水，别看这小子客客气气，态度却很强硬。但毕竟大家也算是认识了，只不过相互不知道姓名而已，所以不管在什么地方，商场购物或者饭店吃饭，只要遇上总相互问候一声，例如“吃饭呢？”“购物呢？”“忙着呢？”之类的。

　　冬天的某日清晨，因为前几天一直下雪，化雪的时候总是特别冷，路过发廊一条街的时候，发现一个小姐穿着旗袍，里面穿着的大概是长筒的棉袜之类，在发廊的门口冻得一直颤抖，发廊的卷帘门是落下的，她一直在拍门，大概过了很长时间，卷帘门才放起来，一个男人走出来，小姐要往里进被男人踹了出来，还骂她“贱货”“滚”之类的，小姐赖在那里不走，还求那男的饶了她。

　　我虽然不会戴着有色眼镜看小姐，但一直觉得小姐应该是好吃懒做，不愿意吃苦，所以才愿意出卖自己的肉体生活。大概我一直都是戴着有色眼镜的，其实她们也许没有我所想象中过得那么舒服，各行各业既然都有辛酸，妓女既然也是个行业，大概也有不为人知的辛酸。

　　有一次，我无意中在公园遇上那个小姐，看她横穿公园，不知道是正在接活儿，还是活儿已经做完了。她看到我点头打招呼，我也和她打招呼，顺便留下她请教一点事情，我就不明白既然做小姐也不开心，还要被打，还要无家可归，为什么还要做小姐？大概因为我们都彼此熟悉了，或者说她觉得我大概可以算个朋友，她说她是迫于无奈，她出生在农村，家里穷日子不好过，所以进城找工作，后来认识了一个男友，还骗光了她的钱，她只能从头做起，谁知那个男友竟然是帮发廊物色小姐的，被他骗的女孩有很多，他利用一个机会把她引入一个圈套，被预先埋伏在那个的几个男人强奸了，还把她关起来好几天，反正这辈子她是干净不了了，而且她父亲也病了，急需用钱治病，家里还有个弟弟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她也就将错就错了。

　　她还说这些小姐的情况各不相同，有的是因为家庭条件差；有的是因为好吃懒做；有的是被骗了，一威逼利诱也就答应了；有的是在别的地方做，被老板看中答应多给提成，一想在哪儿做都是做就跟着来了；最特殊的是，有的家庭条件非常好，根本不缺钱，养尊处优的腻歪了，就是觉得做小姐挺好玩儿的，反正在学校或者单位也没少和男人做，这里还能挣钱就做了小姐。

　　后来，赶上警察扫黄打非，对面的发廊全关门儿了。我们一帮同事去KTV唱歌，唱完离开的时候看见她正往里进，我问她是不是不做了，她说扫黄打非之后，她们只得换了个地方做，而且和KTV都有联系，需要的时候她们就会过来，她就是接到电话才过来的。

　　再后来，公司后门对面又新开张了一些发廊，再也没见到从前的那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