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李维娜

                                                                                                         Millyamin


       想在任意的地方出风头并不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利用外貌与周遭环境产生距离感来吸引眼球,比如在一个很淳朴的地方穿着很高调新潮,在一个很繁华的地方穿着很土气庸俗。这是我遇到李维娜后慢慢感受到的,有时候我都觉得李维娜简直是谁派来证明有人在对抗生活的神一般的存在。

       记得那一天,结束了一上午4年级开学典礼的我,在客厅给新教科书包着碎花的书皮。妈妈听到有人敲门,就起身去开门。

       “米,别包了,这是维娜,李阿姨的孩子哦。”不一会儿,妈妈把一个小女孩推到我面前,刚搬来我家楼上的李阿姨微笑着站在后面。

“是Vina啦,不是维娜。”小女孩嘟囔。

       我还以为是哪里的口音,想了半天,原来是英文名字啊。我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看着她们,虽然我没见过几次李阿姨,但是也有印象她是温婉漂亮的阿姨,年纪和妈妈差不多大,打扮入时而且干练,高跟鞋的跟又细又高。而面前这个李维娜,厚厚长长的刘海快要遮住她整张脸唯一跟李阿姨相像的眼睛,短发不怎么齐整,而且在温度还没到必须穿外套的季节,她已经穿上了白色的长线衫,细长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青绿鹅黄相间的,快长过膝盖的丝巾。

       “米,维娜也上四年级哦,今天就要转学来你们学校读啦,明天你们可以一起上学哦。”李阿姨摸摸我的头又摸摸维娜的头说。

      “是milly啦。”那时候milly是什么鬼东西我也不知道,但它就在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以后成了我的英文名字。我看到李维娜看我的眼神写满了“真的假的!”“好厉害哦!”“遇到对手了!”之类的奇怪东西。可我发誓我就是觉得好玩,接话而已。

       短坐之后,李阿姨因为要办维娜的转学手续先走,拜托妈妈照顾维娜一下午的时间。

       我带李维娜到我的房间里,把我的玩具通通摆在床上,想跟她一起玩,结果我自己玩high了,而李维娜却远远地坐在床头,不说话,我问她,她也只是“哦。”“我也有。”“嗯。”应付着回答,妈妈拿来零食给她,她不吃也不说谢谢,就这样,整个下午。

        后来李阿姨回来接她走的时候,她居然回头冲我说:“下次,你也来我家玩吧。”

        也是后来在姑婆阿姨之类的聚会饭桌上听说,李阿姨和维娜爸爸离婚了,原因是维娜爸爸出轨。于是我就被家人要求,和维娜玩的时候务必让着她,护着她。

        小学毕业,李阿姨工作忙,实在照顾不了维娜,便把她送到寄宿制的私立学校读书,大概一个月回家一次,我们少有联系,只是偶尔从家人那里听到她的近况,可是没想到,六年过去,我们居然考到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系。

         于是,再见她时,就是在大学里。感觉她还是“引人注目”的,简单的思维里完全没有合适不合适的概念,常常穿着“奇装异服”,也常不适时的冒出一两句让整个对话被迫终结的插话。而且人生感慨增多,逛街听到商场里放个什么歌要感慨,她自己都说可能再过两年,菜市场的菜价涨个几毛钱也会感慨了。

       “难道那些啰嗦的大妈都是用逐渐完满的人生观炮制出来的?”我们熟识之后,我也会在李维娜朋友圈鸡汤里面丢丢老鼠药,因为有时候保护反而让我们有距离,而幸好,李维娜懂我的玩笑。我不知道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让从飘着的傲娇小公主变成踩在地上的少女,也不太想问,总觉得,故事到了该说的时候,她会完完整整告诉我。

       如果你也认识李阿姨,看到李维娜的打扮和言行举止,你也不会觉得她是李阿姨亲生的。她唯一一处像李阿姨的地方就是那双眼睛,笑起来会弯,亮晶晶的,满是天真的光亮,让整张脸都清澈而且灵性。认识她的人通常很难想象这种眼神能在这样一个女孩身上存在那么久,他们都觉得,经历了不完满的家庭,经历了被动而委屈的成长,世故一些、敏感一些、甚至锋利刻薄一些,也都是可以原谅的,但,她并没有。

       我也会在她把那阔腿牛仔裤别扭的塞在马丁靴走进咖啡厅的时候跟她开玩笑说:“你说李阿姨那么好看,怎么会容忍她的孩子搞成这个样子啊。”

       维娜无所谓地说:“我舒服就好啊,就是难为你们看我的人。”然后拿起盘子里的一块蔓越莓饼干,把嘴巴塞得鼓鼓的。有时候聊到什么鼻酸的事,她总是先皱起眉头:“烦不烦,不想聊这些。”然后及时笑笑,两道月牙挂在那里,隔着泪水,闪闪亮亮,表情在她的脸上变得迅速而且自在。她说,自己成长自己的,一不留神就变成这个样子。

      “这样看来,你会不会觉得她是个缺爱的怪女孩。”我起初跟男友聊起维娜的时候也会用怪来形容。

      我男友笑笑说:“那你居然会跟这样的怪女孩成为闺蜜啊,说明你也不太正常。”

      “可能吧。”我耸耸肩。

       可是跟李维娜在一起的时候确实让我有安全感,我想这恰恰来源于她的“自我”,她的“不合时宜”,因为她的快乐与不快,她的一切情绪和心思,甚至她的防备,她都会赤裸裸的展现出来,她无所顾忌,不在乎时间地点,我觉得这是种让我安心的真实很强大。

       只是我那时候并不知道,这一切坦白并不能在爱情里成立。

       记得后来有一次我们聊八卦,我们系里一个熟识的学姐接连收到心仪公司的offer还找了一个人很好又很帅的男朋友,我们都觉得她上辈子可能拯救过地球。

       李维娜又不适时的感慨:“幸运对于我来说一点都不容易。”

       我们谈论的话题通常就是以她这种悲观论调画句点的。这时候我都会推她一下:“喂!枯燥人生里如果连意淫的时候都需要被名言警句告戒,那多没劲啊!”然后她扑哧一声笑了,她脸上最好看的眼睛弯起来。

       我偶尔也会嘲笑她不合时宜的衣着打扮,和在很多人的场合一张嘴就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独特气质,有时候我会假意掐着她的大腿瞪眼说:我真是很嫌弃你呀。而她看都不看我一眼,一手揽过我的肩说:随便你喽!我不嫌弃你就行!她的不合时宜却总给我一种安全感,而她的无所谓态度总让人觉得是一种令人哭笑不得的骄傲。而她的坦白,她的不回避,通通给了我安全感。


        大二刚开始不久,我和李维娜都报名了学校的一个露营出游。我和维娜的关系应该是那时候变得亲密的吧。

        我偶然记起,暑假的时候李维娜问过我关于Z的事情,Z是经济系的,白净高瘦,但是说话总给人很浮夸的感觉。大一下学期期末,Z曾经追过我们宿舍的一个女孩子,于是我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只是我没有真正接触过Z,而且那时候跟李维娜还没有很熟,也不好回答她什么。而且李维娜问我的时候,我也没放在心上,以为她也只是八卦Z在我们宿舍楼下唱歌被保安赶走这事而已。

        旅游大巴上,李维娜和Z坐在我们前排,李维娜靠窗,Z靠过道。

        还没开车,李维娜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各种段子,我偷偷跟我男友说:“李维娜什么时候练成了会说笑话的神功啊,这口才真的可以去说相声了啊。”

       不一会儿,Z好像累了。李维娜大大咧咧的说:“那你就靠着我睡吧。”于是Z就把头安稳地靠在李维娜肩上。

        后来李维娜也累了,只是她没有靠着Z的头,而是靠着座位靠枕睡,大概是怕把Z吵醒。可是车子走的路坑坑洼洼、弯弯绕绕的,于是头还是不停从靠枕上滑下去,跟车窗碰碰撞撞,撞醒了她就重新坐正,靠在座位靠枕上,可不一会儿就又滑下去,一遍一遍重复。我在后面靠着男友的肩,看得清楚,就把我比较软的一个小包悄悄放在她的头和车窗之间,心想这样这个傻姑娘的头再滑下去也不会撞痛了吧。

       后来露营我和李维娜恰好分到同一个帐篷,睡前,我调笑维娜要她讲讲恋爱史,没想到她没唯唯诺诺害羞推脱,而是很大方地讲起来,像一件很骄傲很骄傲的事情。原来Z在暑假的时候在一家公司做兼职,有一天维娜去那个公司找一个朋友,那个朋友要她等他一会儿,于是在休息间就遇到同来应聘的Z,闲聊两句,发现居然还是同一个学校的,便攀谈起来。后来Z会约维娜去玩,开学不久,Z发信息给维娜问她是不是愿意接受一段感情,维娜犹豫了几天回了Z:“谢谢你走进我的故事。”我不能接受李维娜如此做作而恶心人的回复,但那个时候风摩挲着帐篷,制造着想偷听八卦的声响,恋爱里一切粉红的桥段,都让女孩子无力抵抗。


        李维娜和Z的这段感情维持到大学毕业,当然期间小吵小闹也是有的,可几乎每次都是李维娜主动联系Z和好,直到我们工作第一年。当然我也知道她维持得多么艰难。

       “米,你在干嘛?”不是周末,李维娜很少想起我。

       “逛街啊,怎么了?这个点你不是该给Z喂饭了吗?”

        毕业后,据李维娜说,Z在公司很受器重,总是要加班到很晚,而李维娜的时间就规律极了,基本上5点下班,6点到家,7点就拎着打包好的饭送去Z的单位。有一次天气预报有台风会下暴雨,她居然还敢挤40多分钟地铁然后再用20多分钟闯过各种街巷去送饭,她说,工作之后两人见面时间不多,必须珍惜。

      我听到她用力的长长重重地吁了一口气后,小心翼翼像在黑暗里摸索一样轻轻地说:“我们分手了。”。

        我吃惊了几秒,迅速接话:“你在哪里啊?你就在那里等一下哦,我们马上过去找你。”放下正在挑选的衣服,我马上拉着我男友打车去接她。

       “他可以骗我,但是不可以骗地那么心安理得啊,起码让我知道他这么做也会难过。”接到李维娜,我和她坐在车后座,我没有安慰人的经验,挂了电话后准备的“我发现了一家很棒的日料店哦,你终于有空陪我去吃啦。”“要不要去上次你说的那家新开的烧烤店尝尝啊。”之类的全部堵在嘴边,我不确定这个时候美食还能治愈她,只能坐在她旁边,一来可以给她一个肩膀,二来方便递纸巾给她,然而她把头靠着车窗,也没哭,很冷静地讲话。我只能看着她,默默地听她说。

       “我就是觉得自己很丢人,很丢人。”

        我企图开玩笑来化解空气里不适合却可能必须要存在的悲情:“拜托,你今天穿的这翠绿长毛衣,你嫌弃丢人了吗?你不是无敌女金刚吗!”

        没预料的,她眼睛就红了,眼泪转了几圈还是落下来,我赶紧从包里拿出纸巾塞给她,“好啦好啦,我错了。进演艺圈吧,说哭就哭啊你。”像触发了开关,她把头撞进我怀里,大哭起来。

        关于李维娜和Z分手的原因,李维娜没说出来,我也就再没有问过,她难得的眼泪真是吓到我了。而他们的恋情,我也并不十分清楚,只是我知道李维娜认识Z的那个暑假,Z还寄过花给我宿舍的一个女生,还发过微信说:“忘不了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们各自一个机会呢?”。

        所以说很难从一个人离开的背影里抽离的吧,如果你准备好要把那个人放在你自己的生命故事里,让他充当很重要很重要的角色,仿佛他不见了,你那精心编排的大半篇故事也就不见了。刚要开始放心依赖,却被推开,你的信任成了让你尴尬的笑话。

       我慢慢明白,李维娜打内心生发的自卑让她渴望被爱,又怕受伤,没有付出爱的勇气,而当她勇敢的爱别人,她赤裸在外的这一切又会对她所爱的人隐藏起来,因为她对于这些“怪”也都自卑地认为是不好的,她害怕失去被爱的这份幸运。她要自己时刻记得去掩盖那些想忘却忘不了的伤疤,有多少次想奋力握紧一些东西,但是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后只好任由它留给自己一道伤疤,而这一切,因为“自己生长自己的”,就都是无解的事情,避不开就只好装作无所谓。

       我也忘了车开了多久,她从号啕大哭变成抽泣,她不骂不嚷,仿佛眼泪才是让她难过的罪魁祸首,所有宣泄的就只是哭,安慰和询问都不会理睬或者根本没功夫理睬,我只能默默递着纸巾。期间,我还偷偷想,不知道司机是不是洁癖,应该不是吧,不然如果他从后视镜看到她把擦过眼泪鼻涕的纸巾全扔在座位下边的时候,应该暴躁的想摔方向盘了吧。后来她眼睛肿肿得在我怀里睡过去的时候,广播里那个声音听起来百无聊赖的总是想不起下一句说什么的男主播终于放了一首歌:

       我从远方赶来,赴你一面之约。


       “我上周去月老庙求了一个姻缘签。”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维娜练出了走路不出声的好本事,她在我身后大声说,声音里是久违了的她的欢愉。

        李维娜分手两个月后,我们约在之前总去的那家书吧咖啡厅,我正翻着书架上老板说新到的一些书,听到她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压过老板放的小野丽莎的《玫瑰人生》,我停下找书的动作,回头给她一个白眼。我确定李维娜看到了我——这种无神论者且一向在公众场合小心翼翼维护自己形象的人——鄙视她不顾自己之前近期不恋爱的承诺和公众场合又特立独行的白眼,却不收起眼角的笑意,坐在沙发上,随意端起我的杯子,抿了一口卡布奇诺,继续笑盈盈地说:“上上签哦!解签的说我3个月内必有桃花。”她重重地放下杯子问:“哎,你快说说我要怎么赶紧改造一下自己啊。”

      这次,我耸耸肩继续找我的书。两个月前她初恋告吹,当着我和我男友的面,眼泪鼻涕混着流地大骂男人没有好东西,再也不谈恋爱了的时候,我给那么痛苦的她递着纸巾,以为她是认真的。3周之前,她说自己要一心准备TOEIC考试再不想其他的事时候,我也以为她是认真的。

      她一手靠在旁边小桌子上支着头:“我已经想好了,先去办健身卡,把这些的肉练下去。”她说着用另一只手捏捏自己的肚子,“最近别约我吃东西了啊,还要买一些衣服,我觉得吧,套装啊,可爱的那种学生装啊,韩式的欧美的各来几套,谁知道他会喜欢哪一种风格呢,对了对了,我都不怎么会化妆的,你什么时候教教我啊。”我转身把怀里就快掉下去的一摞书重重地扔在桌子上,说:“别忘了还要打个瘦脸针!”

      “对哦对哦,你有没推荐的美容医院啊,要安全点的啊。”肚子上的手转移到脸颊上,她皱起眉说。

      “我怎么知道啊!拜托,我开玩笑的好不好,而且那个好像只能维持3个月哎。”我哭笑不得。

      “我认真的啦!3个月内就见到他了啊!”她的表情真的很认真。

      “你什么时候这么信这些。”我拿来一本书翻看。

      “没什么信不信,万一呢?机会总是给准备好多的人的嘛。”

      “你最近加薪了啊,老板放你假了啊,不考试了啊。”我有个拆穿别人的坏习惯,可是我一直以为那是种拯救,至少对于李维娜是,我心想,李维娜你已经与这世界格格不入了,不能再添这么一个过嘴瘾的坏习惯呀。

      “不知道是谁说的,人生已经这么枯燥艰难,如果连意淫的时候都需要被现实刻薄地告戒也太没劲了吧!”这次轮到李维娜翻白眼,像是对信仰的维护,然后她飞快地拿了我桌上的一本书,“你还是跟我说说什么书能快速提升内涵吧,我好像也需要这个。”

      大学时候的一次春节,妈妈请李阿姨和维娜来我们家一起过年,长辈们要么在厨房忙活着做年夜饭,我和维娜也帮不上忙,索性到我的房间聊天。维娜找不到我房间顶灯的开关——其实,开关就在门后,只是门开着正好挡住了开关,而李维娜的思维通常是她所见才是存在,所以她边脱掉大衣扔在椅子上边说:“你家灯没开关呀。”——随手按开了书桌上的台灯,丢我在她身后哭笑不得。

      我们坐在床头,起初我们在聊春晚要上的明星,后来聊到自己家往常过年时候的情景,聊到小时候怀念的事。开始,我聊得战战兢兢,因为担心触碰她敏感伤心的地方,可是聊着聊着,我听她说起她从不下厨的爸爸离婚后在美国过农历新年,煮饺子还要打越洋电话来问怎么煮而笑得没心没肺的时候,我觉得她简直就是个无敌女金刚。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你,你不让别人叫你维娜,非叫你Vina,哈哈”。

      “因为我爸就这样叫我。”

       我们就坐在黑暗里,望着书桌那个角落发出的昏黄的光亮,聊着,我听完了我之前预料到她会向我讲述的所有故事。

      大学填调查表的时候,我也偶然看到她的曾用名那里写的是张维娜。她说,那个时候她还是张维娜,她的家庭之前是每天早晨都会说“爱你”的那种偶像剧式的家庭,他爸爸后来调去美国工作,整整两年,他爸爸每天还会给她妈妈打电话问寒问暖说“爱你”,李阿姨就觉得已经有一个温暖的家庭,一直在工作上打拼,对丈夫很放心,照料维娜的一直是维娜的爷爷奶奶,李阿姨工作朝九晚五,常常回到家看到的是熟睡的维娜,没工夫管维娜的起居,交流沟通更谈不上。直到维娜2年纪结束后的暑假李阿姨带着维娜去美国找她爸爸,去了之后才发现维娜爸爸在美国有了家庭,那个介入的女人是爸爸的初恋,是爸爸来美国后又重逢的,两个人之前分手就是因为女的要来美国读书,她爸爸不同意两人分了手,结果都忘不掉彼此。维娜爸爸说国内的房子可以给她们母女,求她不要通过法律离婚,结果李阿姨同意了,而且说国内的房子也不要,留给维娜的爷爷奶奶。

      “所以啊,爱情让我姓张,但是现实让我改姓李。就这样。”维娜,你这个铁打的女金刚。“我难以置信的就是,你骗我可以,骗不了一辈子也原谅你,可是你骗得心安理得。这是什么道理。”她分析的好像一部电视剧,一场电影,一部小说,而不是她亲爸妈的爱情。

      “我就记得那时候在美国,饭桌上,我爸喝了很多酒,脸通红都快哭了,跟我妈说了那么一大堆什么我记不清了,我妈就说了一句话‘我回去要把维娜改姓张,需要什么证明材料你再寄过来给我。’她都没哭,特帅,我后来问她你干嘛不哭不闹不上去盖他一头红酒之类的啊,你猜我妈说什么,她瞪了我一眼说,如果爱是一种能力,婚姻是利用这个能力做的事情,那么做错的失败的又不是我,我干嘛哭。可是米啊,你说爱情能这么物化吗,就算能,可是你做错了我会痛,我凭什么为你的失败付出这么痛的代价啊,我还是不明白。而且我觉得我妈之所以那时候放弃得那么痛快,不就是因为连她自己也觉得他们才是真爱吗,不然怎么会那么长时间念念不忘。”这次,我觉得李维娜不仅眼睛像李阿姨,脾气也像。我很想很想问,那么维娜,你是不是也还觉得Z会记得你,是不是那时候难过得哭也是因为觉得一段感情最终给你的,只是“他会记得我吧。”这样的自我安慰。但我没有问,因为这于我们之后的生活一点意义也没有了,别让过去再多一个牵扯你伤口的机会。

       “其实,维娜,我觉得你爸爸后来打电话来问煮饺子的事情吧......可能是想你还有你妈妈的借口......”我小心翼翼地不知道为什么地想为她的故事添加点温情。我不知道维娜是不是也和Z或者别的什么人讲起过这些故事,不知道讲的时候是不是也语调轻快,不像揭开自己的伤口。但我知道,她的心里,并没有对这一切都怀以无所谓的态度,她在催眠自己的感伤,她伪装成很快活。

       于是我满脑子都是五月天歌里唱的:为什么失去了,还要被惩罚呢。

       可能是我不合适的插话,换来她在黑暗里长久的沉默。

       窗外有人在放烟花,我推推她:“有烟花,去许愿!”

      “许什么呀,又不是过生日。”

      “谁说只有生日可以许愿啊,立春立夏我都许愿呢。”当然只是玩笑。

       “那......我要恋爱!”

       “‘你要和李阿姨一样美’这种才可靠吧!”

       “才不要!”听到她又没心没肺的笑声我才安心。

        窗外不时地传来鞭炮声,那盏台灯提醒着我们,我们坐拥着的是黑暗,但它不知道,我们望着它就很安心很温暖。维娜眼睛一定又笑弯起来了,那两轮月亮,明朗得让人觉得,这世界上能让人心甘情愿冒险的也就只有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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