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梦凡汐梓
图：微博（侵删）
时光在岁月长河里不停地轮回，它无声，无形，就像藏在黑暗里的手，悄无声息又光明正大地掠夺你所拥有的一切，又悄无声息地让你成长。
一
我兜兜转转降临到这温软人间，她抱我的时候，夹杂着几根白丝的鬓发垂落在我笑若星河的脸蛋。她仿佛认定我就是她余生的眷恋与夙愿，我当时在她怀里，竟然不哭也不闹。
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就去外地打工了，而爷爷在我几个月大的时候就走了，所以我一直是奶奶带。
上小学的时候，奶奶总是备好饭菜，在拐角处深情凝望着远方，等我回家。一看到我就上来接过我沉重的书包，我顿时身轻如燕，就蹦蹦跳跳地走，奶奶也总是嗔怪我说:“茜茜你慢点，等下掉沟里。”
我也很天真地说:“不会的奶奶，我看着路呢。”
纵然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一刀又一刀，她对我的温柔缱绻亘古不变。
后来，我上初中了，我们是读十天放四天，奶奶就会在我离家上学之前，不停地唠叨叮嘱，让我好好吃饭，好好学习。
奶奶会送我去车站等车，我慢慢发现，我与奶奶并肩同行时身高差从缩小为零再逐渐增大，我看到奶奶头上的青丝渐渐被白发掩盖。心中一丝丝心酸划过，我知道那是时光的痕迹。
我上车了，而留与她的，是茕茕孑立，形单影只，我记得我有一次回头，奶奶还望着车，我知道，她不舍。
一个人，一座房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着一切，奶奶也不看电视，闲了就坐下来看远处的山，看朝阳与夕阳更替，一看就是很久。
二
岁序无言，流年暗换，时光也总是无情奔走，根本不会顾及年迈的人，跟不上节奏。
奶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药停不了，我看到奶奶每一次吃药都是一大把，关节处会贴膏药，晚上总是咳嗽。
我知道奶奶身体越来越差，我放假也会尽量做我可以做的事情，所以我那时候也学会了做饭炒菜。就希望奶奶能够轻松点，少受点累。
可是，后来我明白了，是药三分毒。
有一天晚上关了灯，我跟奶奶都准备睡觉，可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奶奶在叫我，“茜茜，茜茜，你看，地上和墙上，柜子上怎么都有些人在跳舞啊。”
我自己其实也一直很胆小，听到这个其实很害怕，但我还是勇敢地从床的这头到奶奶那一头开了灯，跟奶奶说，“哪呢？”
“好像一开灯就不见了。”
“那咋们今天就不关灯吧，我跟你睡一头，你就闭着眼别看他们就好了。”
“嗯，好，不看他们。”奶奶看似平淡的话语，却藏着内心的害怕，我能深深地感受到。
我躲在被子里，忍不住偷偷地哭，哭了好久才睡着，我知道，可能她之前每天晚上都会这样，只有我放假了，才能这样陪着她。
之后，父亲还专门请了一个道士到家里来，我也看不懂他的做法，我只是觉得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我知道，奶奶心里肯定更多恐惧，但是我要坚强，我不能怕。
在长时间治疗之后，她的身体好不容易好一点，可上天太残忍了。
奶奶不小心摔了一下，老人的骨头哪经得起摔，就那样，奶奶的整个右腿错位了，从那之后就只能在轮椅上或者床上。
摔了之后，是我和爸爸一起把奶奶送去医院的，刚开始送去的是一个小医院，结果说能力有限，最好是送去大医院。
那天已经很晚了，我们又把奶奶送去了大医院，一番周折，才安顿好。我看着奶奶的表情，我知道很疼，我也在努力忍着眼泪。
还好当时是假期，我能够在医院照顾奶奶，给她换衣服，照料大小便。那段时间，我学会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学会了抬头仰望天空来让眼泪倒流，学会了内心难受但笑容依旧，失去了奶奶的健康快乐，失去了奶奶常有的温柔。
三
我是第一次，在医院呆了那么久，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与不堪，在疾病面前无比渺小。
之后的日子，奶奶的脾气也变得暴躁了起来，我明白，谁都没有想到这场灾难的发生，奶奶也一样。整天躺在病床上的滋味自然不好受，有点抱怨，有点脾气很正常。
这种脾气也让我更能理解到奶奶的痛苦，奶奶心底的不甘和无奈。
但只能默默心酸，想哭了，就去厕所。我要把微笑都留给奶奶，陪她聊天，逗她笑。
我以为时光只是在跟我开玩笑，我以为奶奶还会好。可时光从来不跟人开玩笑！
在奶奶离开的前几天，时光已经夺走了她的意识，我再怎么呼唤，奶奶也没有醒。
我和父母心里都知道，奶奶要走了。
在那年腊月二十四，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寒风似乎在咆哮，时光把奶奶也夺走了，她安静地走了。
我清楚地记得，奶奶走的那天晚上，我虽然只睡了一两个小时，但是我梦见，奶奶本来是躺在床上的，就是处于生病状态，突然身体就好了，还从床上下来说“我这不没事嘛”。
梦里的我，以为那是真的，心里十分高兴，还确认了一遍又一遍。
可梦终究还是梦，醒来才知道，奶奶还是一个人躺在那里，冰冷的棺材里。
那几天，我哭了很久，我知道，奶奶终究还是离开我了。
直到后来，我看到这样一句话:“生命本就是这样，一边逝去，一边生长。”
我才明白，或许，时光并没有那么不堪。它确实夺走了我的奶奶，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我却在这个过程中学会了体谅，学会了生活技巧，学会了忍耐，学会了看淡悲欢离合。
时光依然在流转，它还是肆无忌惮地掠夺着一切，它还是悄无声息地让人在失去中慢慢成长，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面对失去，我想，我可以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