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楚文化概论课的时候,老师讲到了楚国令尹子庚墓中出土的云纹铜禁。何为铜禁?乃祭祀时用于摆酒的青铜案几。之所以叫“禁”,是告诫人们要不食酒,不要像殷商一样在酒池肉林中迷失。云纹铜禁纹饰繁秀,似镂空,其壁附有十二只青铜小兽,作攀援状,生动可爱。其出土于楚国令尹墓中,也显示着当时楚国的富庶繁华。令尹是古丞相之名,子庚乃楚康王相,楚庄王子,楚庄王者谁?问鼎中原者是也。国家宝藏称其为“国之重器”,其地位可见一斑。雷佳音在演绎其前世传奇时,闻楚已灭千年,疾呼“天亡我楚”。可知否?由楚庄王逾三百年后,屈原在汨罗江畔,一叹三连,泣涕涟涟。更楚南公云:自怀王入秦不反,楚人怜之至今。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一方云纹铜禁,蕴的是历史兴衰的意味,麦秀之思、黍离之悲皆存乎于此也。
写作就如同看文物,看着看着,就引发了无限的遐思。
我很喜欢教授我们这堂课的老师,欣赏她《离骚》、《诗经》、《古诗十九首》等呼之欲出、张口即来的才气,也佩服其广泛博览的学识——对一件件文物如数家珍,斯纹斯理了然于胸。更喜于她斥责台北故宫博物院馆长为“臭狗屎”时的霸气。(为什么呢?因其与某日本小县城博物馆进行合作展览,届时将会有如翡翠白菜、毛公鼎等国宝亮相。堂堂台湾省故宫博物院,愿意纡尊降贵向日本县城示友好,意欲何为?博物馆史中从来没有如此等级悬殊的展览合作,可谁能奈何其馆长为绿营人士呢?真是贱媚有加。)老师讲及此时手执保温杯,一口水还未下肚,一番吐槽又欲张来,其吹眉瞪眼、兴味浓时的模样让人拍案而出神。性情中人,大概如此?
一节课下来,不看点视频是吃不透这节课的。有时她会放如诸葛亮舌战王司徒之类的历史趣景,也会放b站非桥段的改编历史剧之rap,其兴味广、元素足,和我们世界史的老师无二。
金庸先生的《神雕侠侣》便被当作了教学素材。只见杨过在石壁上发现剑魔独孤求败的刻字,其云:“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呜呼!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豪气。第一柄剑长四尺,锋利无比,其下石片刻字道:“「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第二把剑沉重黑黝,隐透红光,共重八八六十四斤,钝口。其下石片刻字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之前恃之横行天下。」”妙哉大巧不工。如老子云:“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大巧若拙,大智若愚”者,凡事、凡技达到登峰造极之境,便返璞归真。谓境界。。第四柄剑为一木剑,石片上文字道:“「四十岁之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皆可为剑。自此精进,渐入无剑胜有剑之境。」”实是渐入化境,由练剑艺到悟剑意,再到修剑境,仿佛艺与意都不同了,练剑以招式至大成取胜,剑意以理解贯通各路剑法取胜,而剑境则是端坐,无招胜有招,犹如剑艺、剑意与身合而为一。老师其云:“金庸受老庄思想影响甚,无为自然者深入其心,其中至理玄之又玄~写文章也是这样,没有套路的文章方是好文章。”
一语中的。顺遂笔锋,自然而泻应当是一篇好文章应有的风范,如汪曾祺写文,平白通澈,就像和你在随意交谈,没有辞藻的华丽,没有字句的工巧,却让人耳目一新,神清气爽,如他所言:好的文章要使人一看就懂。但如钱钟书般,达于意泻,也属殊途同归。语言上虽不那么浅显易懂,却深蕴讥嘲幽默,读者稍稍用点心思,便能豁然开朗。
总而言之,少一点小心思,多一些真情意;少一些废话,多一些干货。写作是用来表达情感和传播思想的,怎样达意便怎样写文,不需要像写诗般字句斟酌,也不需要刻意卖弄学问,它什么时候冒出来了,就写下来。
和读书一样,不是什么时候我要去读书,而是什么时候想读我便读,而且你总要保持这样一种持久的兴趣。
你知道,我这里说的只是关于散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