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还有期待(清明寄怀)
古人都说三十而立,如今我已年近50,却依然挣扎在生存的边缘。对已故去的父母内心永存愧疚;对已经二十四五依旧叛逆的儿子无能为力。力不从心的疲惫感时不时地袭遍全身……
望着厨窗外随风摇曳的秋叶。褪去了春日的生机勃勃,收敛了夏天的狂放不羁,修行得淡然宁静而又随遇而安。失落怅惘的心绪竟一下子被这庄严肃穆的秋景抚平了:有哪一种神力能够遏止匆匆而逝的时光的车轮呢?
那个自小心比天高的在蓝天白云下疯跑的小女孩,春天沐浴着金灿灿的阳光,仰面徜徉在百花盛开的大果园里;盛夏用单薄的双臂费力举起如巨人般庞大的沉甸甸的扫帚,肆意撵着一大群在头顶惊恐盘旋的蜻蜓拍打;金秋与小伙伴儿们在丰收的打谷场上忘乎所以地追赶打闹;数九寒天用冻得红扑扑的小手从白茫茫的大地上捧起大把大把的雪花,团成一个又一个雪球塞进冒着白气的小嘴美滋滋地嚼着……沉醉于生命初期单纯无知的快乐体验里,毫不吝啬地挥霍着童年大把大把的美好时光。
那时候的天空是清澈湛蓝的,云朵是松软洁白的,空气是清新透明的,仰面闭眼深吸一口:哇,甜丝丝的,混和着肥沃土地上禾苗散发出的浓郁生命力独有的清香,简直美醉了!白天在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里肆意地撒欢儿,夜幕降临时就约一群年龄不一的大小伙伴儿们在皎洁的月光下玩惊心动魄的捉迷藏、老鹰扑小鸡、搭戏台……不知从哪朝哪代传承下来的数不胜数的好玩的游戏,痴迷得乐不思蜀!最最怀念的是炊烟袅袅的傍晚,爹娘扯着嗓子呼唤不知野到哪儿的孩子们回家吃饭的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虽粗茶淡饭,但因了纯粹自然的成长,还是灿烂了那段儿充满欢声笑语的岁月!
及至入小学,升初中,交际从左邻右舍的小伙伴儿们扩展到三里五村诸多聊得来的同窗姐妹们,开辟了又一片天马行空书香氤氲的新乐园,老屋剥落的墙皮上一张张齐整又醒目的奖状,丰盈了那段无忧无虑、纯洁浪漫的美好时光!以至于它是何时悄然而逝的,却浑然不知,徒留伤感怀念……
划着岁月的小舟悠悠荡入了青春区的险滩,未经世事、单纯善良加之与生俱来的自卑怯懦的我历经了平生第一次始料未及的残酷的血与泪的洗礼:素来学业上出类拔萃追求完美的我沦陷于焦虑迷惘脆弱惶恐的泥潭中不可自拔,以致高考名落孙山。辜负了紧咬牙关吃苦受累也要供我上学的爸妈的殷殷期待和早早就辍学无怨无悔辛苦劳作的姐妹们以我为荣的无边厚爱。从此生命里的快乐体验嘎然而止——我的世界告别了曾经的阳光明媚,跌进了愧疚自责的万丈深渊……
虽有万般不甘却已心力憔悴的我深埋了未来飘忽不定的爱情,辞去了前途渺茫的临时代教职务,毅然决然地跟经人介绍只草草见过两三次面就已订婚的他去梦中的远方闯荡,说是闯荡,倒不如说是无颜面对家人朋友而逃之夭夭更确切些,告别年少时的美好欢乐和青春期的迷茫苦涩,暂且到一个陌生世界里去疗伤去喘息来安放伤痕累累的灵魂吧!
经过多年的漂泊流浪,品尝过诸多五味杂陈的世事沧桑,我才深刻的领悟到自离开父母的那一天起,我不得不得亲自打造坚硬的盔甲来抵御未来突如其来的数不胜数的残酷致命的诱惑和袭击。那场青春期的风暴只是我即将只身步入社会单打独斗前的一个预警,曾经在父母羽翼下那些所谓的愁苦和迷茫,也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等到独自冲进枪林弹雨的人生实战场,哪怕伤痕累累,体无完肤,你也只能披荆斩棘,勇往直前,无瑕畏惧,更不能缴械投降!因为有已步履蹒跚的父母和尚羽翼未丰的孩子们殷殷的期盼!我们用血与泪的成长终于赢来了人生这部大戏的主角,累并幸福着!
如今父母已先后离我们而去,曾经因父母长期同时双双不能自理而精疲力竭的我一下子空空落落的,紧绷的神经、全副的武装统统土崩瓦解,曾经沸腾的热血瞬间凝固,没有了冲锋陷阵的动力和勇气,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和方向。原来过往的得失成败、喜怒哀乐皆因有父母的分享和安抚而无比美好……
秋意渐浓,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妈妈的味道,秋风里飘荡着父亲无奈的叹息,闪烁的星光是爸爸款款的凝视,皎洁的明月遥寄着母亲切切的叮咛……雪中送炭、疾恶如仇的践行,善良宽厚、自爱自强的坚守,感恩图报、天道酬勤的传承,奋发图强、坚贞不屈的追求,是您们不遗余力的身体力行,也是女儿坚定不移的行动指南和未来使命,我将以此为航标,以灵魂作舟,以血液为载体,以生命为终点,活出您们的风骨,并言传身教给我的孩子们……
春天到了,希望的种子发芽了——期待来生还有幸做您的女儿,没有遗憾忏悔,只有自豪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