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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市的天空,已经连续大晴半月有余。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必是件开心的事。现在是秋天伊始的时候,在别的年头,这里常常有雨连绵月余。今年如此一反常态,到处都可看到流连在秋日暖阳里的人们。

在接近市中心的重点中学的操场上,这些半大的学生正抓紧时间享受着体育课。女孩儿们三三两两,相伴围绕着田径跑道散步。男孩儿们则占领了足球场和各个篮球场。虽然操场上算得上空旷,但此刻好像各个地方都那么热闹,甚至聒噪。

不过,如果巡视一周就会发现,在这里也有个安静之处。这是操场的西北角,栖息着几个老旧发锈的单杠和双杠。这些东西早该换了。那些锈迹极容易蹭在衣服上,而该校的校服又是白色,因此几乎无人在此处活动。不过,现在这里却有一个人。他靠着一根锈迹较少的竖杠,屁股下垫了本书,腿上放了本书,正在投入地读。

这个人,是高三(2)班的Q。在班里,他属于受老师偏爱的那一类学生。各次模拟考、月考,基本稳定在班级前三名。他的最高纪录,是年级第二。按道理说,高三学生的苦恼,就是大部分时间都在跟书本打交道,但他竟然上体育课还带着书来看,乍看起来像个书呆子。实际上倒不至于,Q像大部分高三学生一样,对学习就算不讨厌也实在说不上喜欢。但对阅读,他倒是很喜欢的。书里的世界太大,有些书大开脑洞,奇异有趣,有些书惊险刺激,欲罢不能,在他看来实在是比旅游还有意思的事。

在同学中他亦不是不善交际的人,可能也是因为爱读各种类型的书,他的同学多半认为他比较好玩。加上他的父母对他甚是关切,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物质上亦不匮乏,他的性格爽朗通透,没什么纠结之处,所以自然大家愿意与他交朋友。

体育课之后,还有一节语文。之后则是两天的假期。下课之后,想必他的父母已经在校门口等他。一家三口已经商量好今晚先去常去的一家餐厅吃饭,也算是缓解一下Q的学习压力。

此时放学铃声已然响了,Q的母亲E和父亲H果然早已在学校门口等候。此时车辆陈杂,有众多的家长和摆摊卖小吃和杂货的摊贩。本来学校门前这条路算得上宽阔,现在仍然拥挤地难以行进。可能是因此原因,众人脸上多露疲态。E和H二人却并不匆忙,寻了一个儿子一出校门就能看到的地方,安静等候,避让人流,同时E坚定地挽着H的胳膊。

不久Q出来了,三人相见,欢笑着穿过拥挤街道向停车处走去。走了不远,已经行至一条安静的小路,此时夕阳正好,满树金黄。三人安宁的背影看起来令人羡慕。

H是一名医生,刻苦学医数年,又在医院兢兢业业,现在已做了一名主治医师,因此收入算是丰厚。但因为在急诊科,加班是太平常的事,有时半夜也要被叫到医院。E则是一位在小学任教的老师,Q在小学就是由自己的妈妈做班主任,学习上自然是被抓得很紧,如此上高中后学习优异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

相比H,E的工作看起来要清闲很多,虽然学生的事有时也让她心情烦躁,但不过是调皮或者不完成作业之类,比之急诊部生死线上的事情确实是鸡毛蒜皮。因此,E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把家庭的事情照顾得妥妥帖帖,在情感上也给了自己的丈夫很大的支持,让H得以安心于工作,不被分心。在这个小家庭里,E有些像是一位母系氏族的族长,处在中心的位置。应该说,目前为止这个角色她完成得很好。

一家人行至餐厅,点上爱吃的菜,在桌前继续热络地聊着。H显得尤其兴奋,可能是因为上次儿子休息时自己连回家的时间都无,也可能是这样一家人出来享受晚餐的时间对他来说比较珍稀。他一会儿询问Q最近在学校的生活情况,一会儿吐槽着工作中的种种压力。E和Q则都耐心地听着,对自己家人遭遇的烦心事表示愤慨。因为E也会开车,H久违地点了一瓶二两的白酒,Q也喝了一些啤酒。

饭后三人回到家里,E先把Q从学校带回的脏衣服取出来待洗,然后和儿子两人挨着抢电视看,H则先去洗澡。Q窝在沙发上几乎专属自己的那个位置,一时间觉得很幸福,把书包里的五张卷子都忘在脑后了。

爸爸出来后,他也去洗澡。待一切收拾停当,他趴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安静地闻着新晒的棉被的味道。此时虽然酒劲早已没了,但还是差点睡着。恍然间,从似梦非梦中醒来,他好像想起些什么,快步穿上鞋跑到自己的书桌处,拉开左下角那个自己并不常用的抽屉。空空荡荡。一瞬间,他的心抽紧了一下。心想,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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