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醉,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范仲淹这首《苏幕遮》是高中必背曲目之一,时隔多年也难以忘记。全词总体,含情,含景,融情于景,笔墨深沉蕴藉。
上片写景“碧云天,黄叶地”,读来朗朗上口,湛青色的云彩铺满天际,金黄的落叶洒了一地,蜿蜒至漫山遍野,无边的秋色与秋波连成一片。秋波,即指秋天的水波,水波上升起层层袅袅的秋烟,这一句写景境界开阔且极有层次感,“天、地、水”浑融一体,构成一幅和谐的画面。
斜阳映照着远山,秋水蔓延至远处与天相接,这一句作者描写的都是开阔的远景。随后,一句“芳草无情”便直接由景入情,芳草无甚情思,远山远水的疯长,竟比斜阳还远。这一句起承上启下的作用,一方面总结上片的景语,一方面又开启下片情语,词中所述主体的面目便缓缓浮于景物之上。
“芳草无情”一句,无论古今中外,写诗都常有这种笔法,本是自身情难自已,却总怪他物无情,透露着生而为人的自高自大。
上片于景物描写的流动中浸透着繁复冗长的情思,下片首句便点露出这情思的来源。“黯乡魂”似化用江淹“黯然销魂者,为别而已矣”。“追旅思”羁旅之思纠缠难解,而唯一的消解之法,便只有“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只有在梦中,诗人的忧愁思虑才能暂得消解,满腹愁思,却只有通过梦——这种短暂、虚幻的方式得以解脱,读来更让人柔肠百结。
梦这种意象以其虚无缥缈的特点在古诗词中出现的频率甚高,“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梦能够超越时间、空间的限制,展现出诗人内心所期盼的方面,从而给诗人有所慰藉,同时又因其短暂易逝而更添愁思,多种情感聚集在“梦”这个意象中,使梦的意蕴越发深厚。
“明月楼高休独倚”,美梦何其难得,大多数时候,词人还是面对这纷乱的愁思而难以入眠。想要登高望远,却又怕一人欣赏这天地浩大而更添孤寂惆怅。“休”之一字是词人对读者的劝解。心里的愁绪登高这个法子无法纾解,那么只有酒——“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词尾的“泪”便将这种愁绪具体化了。
下片总的来说,先写了愁思而来,又寻消愁之法,好梦难舒,高楼无解,最后诉之于酒,想象词人于高楼之上持着小盏,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
全词不过几十字,却展示了从黄昏到深夜的时间变化,写景辽阔壮美,写景缠绵悱恻,读来感人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