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端午。朋友写的端午民俗文章,勾起我零星的有关端午节的回忆,觉得还蛮有趣。
我小时候偶尔住在奶奶家。奶奶是个智商极高、识文断字的家庭主妇,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即便家中缺米少柴,她也还是能照顾一大家子人吃喝。临近端午,奶奶包很多绿油油的粽子串起来,十分精巧,个个都是圆肚尖角,正正的三角四面体,透着机灵劲儿。姑姑用彩线编一个小兜子,里面放上一个咸鸭蛋,挂在我脖子上。我虽然觉得脖子上挂个蛋,晃来晃去很不舒服,但是那个兜子的彩色是我见过的最丰富的最艳丽的,所以也乐得如此。从奶奶家到学校要走很远的一段路,自然就有很多时间思考。这是个什么节?这个节为什么要吃蛋呢?想了半天终于想通了!今天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生蛋节”!生蛋节才要吃蛋吗!这个概念一直根植于我的思想好多年。
长大之后,过节的注意力不再仅仅专注于吃喝,开始参加一些活动了解民俗和纪念意义。到了杭州之后,才真正接触到端午节的纪念活动。杭州市区河叉纵横,从规模上说绝大多数河只能称得上是沟,但是沟小不能挡住人们赛龙舟的热情,于是蒋村的龙舟赛就在这样的小河沟里进行。西溪湿地包括蒋村本是江南水乡的风貌,农民世代耕作于此,城市扩建之后,农民失地搬进楼房,但仍住在这块区域四周。端午之前农民们聚集起来修新龙舟,描绘装饰,非常严肃认真。到了端午节那天,敲锣打鼓鸣炮放鞭,用车子载着龙舟来到比赛场地,没多久河沟就被参赛龙舟塞得满满的了。就体积而言,龙舟十分小巧,不过就是一叶扁舟,看着它不免生出一丝忧虑——能载几多壮汉?既然是龙舟,船头自然是有一只昂扬但神态滑稽的龙头,披红挂绿,船尾略显局促,毕竟只有这么一点点长度,大头大尾短身子也不太协调。河沟两边的岸上、柳树上、河沟上方的桥上,到处挤满了人。龙舟选手登船,小小的木船上挤上十几个壮年男子,还没开始划,船舷已经接近水面。坐在船头的是敲锣的,站在船尾是掌舵的,个个表情严肃。一声炮响,比赛开始,锣声和号子震天响,船桨掀起水花,整条河沟都沸腾了。紧张激烈的场面坚持不了多久,船身开始剧烈摇晃,河水不断涌进,骄傲的龙头频频把嘴巴扎进河里,汉子们奋力地划着划着船就沉了,龙头在水里挣扎,只剩下角偶尔露出水面,汉子们扑腾一阵子爬上船,仍然不放弃不抛弃,舀出水继续划。看热闹的人们爆发出阵阵哄笑,场面的确是混乱滑稽欢乐了一些,最终竟然还是决出了胜负分了个高低。壮汉们又把龙舟请上车,一阵敲敲打打,湿漉漉地送回去了。
我很喜欢艾草的香气,到了端午一定会买几束绑在门窗上,再和妞妞去看个热闹,吃个天天都能吃到的粽子,我爸妈在杭州的话就会给我们再多弄些好吃的,就算是过了个节。中国传统节日的气氛越来越淡,如果不是有持守传统的农民每年举行这个纪念仪式,只怕再过几年,我们连端午节是什么都要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