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奋不顾身貂蝉救帝
因势利导庞舒说稠
且说貂蝉正在荷塘边拜月,为王大人安魂。人说貂蝉午夜拜月,嫦娥自愧不如,常隐云中。已是深秋,那夜有忽急忽缓清风,月色灰暗,在云中穿梭,偶见一轮雾月。貂蝉双手拜月,自思:妾虽晓非王大人亲生,然大人从未提起过妾从何而来,亲生父母又在何处,待妾如己出,尽妾所求,教妾技艺,在王府虚度十六七光阴,未曾报答大人,大人便为国捐躯,倘若将来升天,愿在大人身边,以尽妾责。
正思忖间,忽侍女来告,李傕、郭汜、张济、樊稠杀入内来,殿堂火光冲天。原李贼寻思:“刘协有今天,原是太师之功,若太师不行废立之事,且能当这皇帝坐享天下。然这小儿不思图报,竟伙同王允、吕布将太师手刃。太师有恩于吾,此仇理当报之。”郭贼曰:“李兄所言极是。今天下大乱,前黄巾所言‘苍天已死’无假,汉室气数尽矣。吾不乘机谋天下事,等待何时?”李贼曰:“然。”
二贼便伙同张济、樊稠,纠集兵马,径往宫来。逢人便杀,殿阶人头滚落遍地。李贼将帝揪于床,后妃皆大惧,哭喊声不绝于耳。貂蝉藏于殿侧,窥贼举动。
李贼逼帝交出传国玉玺,时帝倒有几分冷静,对李贼曰:“吾之天下,乃奉天传之,汝杀朕,天下共愤也。”李贼大笑曰:“何来天传?自恒、灵起,曹节、十常侍、何进轮番专权,天下有哪一天属于汉。惟太师进京,辅汝称帝,才得天下太平。汝却将太师杀之,自灭江山,休怪吾矣。”正理论间,张济、樊稠报玉玺未找到。郭汜曰:“要这玉玺何用,杀之便了,吾兄弟三人公推兄做皇帝便是了。”随即拔出剑来。
千钧一发之际,貂蝉从殿出,大喊:“不可。”四贼循声望去,皆一绝色美女,细耳碧环,身姿俏美,风姿绰约,尽呆。李傕惊问:“此何人也?”张济曰:“貂蝉,太师被杀,皆因其而起。正寻之,自送死矣。”旁郭汜贼眼未移貂蝉半刻,心里早有打算。
貂蝉未有一丝心慌,曰:“正是。太师归天,皆因妾而起,与帝无关。帝用太师治天下,从未有半点二心。今汝等杀帝,天下定会同而诛之,何不辅帝,留万世之名矣?妾只因原已许配吕大人,不想被太师占,心恨之,便设连环计杀之。今妾在此,求速死,汝等竟可报太师之仇。”张济曰:“休要多言,容吾杀之。”樊稠曰:“前两日吾等寻太师尸首,尽寻到些零碎皮骨,现以香木雕成形体。且留这恶妇几日性命,在祭祀大典上以祭太师,后与太师活葬,何如?”郭汜曰:“所言极是。”李傕踱步良久,对帝曰:“此恶妇所言有理,今先容汝不死,吾等替汝管理天下,切不可有异心,若有异心,便斩之,天下归吾。”又对貂蝉曰:“且等祭完太师后再活埋汝。”便押解貂蝉退去,张济留精兵看守宫庭,吩咐召太乐丞庞舒主持祭祀后皆去。貂蝉之义举,后人有诗赞曰:
貂蝉冠送入红尘,乱世风吹起颤音。
授意安排成好计,男儿义举绝昆仑。
舍身救帝感天地,拜月擎香把愿焚。
传世并非单艳丽,千秋万代烁当今。
先庞舒辞别吕布,径回京都。幸李郭二贼杀奔王允府坻而去,吕布家小还未顾及。顺远扮成商人模样,领六车,前去布家送粮,乘夜色用车将布之家小悉数运出。时布有妻严夫人,与布相邻不到十里,布从其父学得百般武艺,离家后便始终跟随,生一女;妾曹氏,乃董卓侍婢,卓与貂蝉离京都去郿坞,李儒虑卓与布因此侍婢不和,次日将侍婢送入布府。顺远将布之家小十一人藏于后院,安顿刚毕,李傕、郭汜便杀到布家,然人去楼空,急下令追查,不提。
次日,庞舒奉帝召,进殿。跪拜毕,帝向舒细说昨夜之事,舒大怒,曰:“未料帝竟受如此大辱。吾等不能保帝之安危,有愧食汉之俸禄也。还请帝下诏,吾召天下英雄共讨而诛之。”帝曰:“朕正有此意。只是当前紧迫之事先救貂蝉。”舒曰:“帝且安心,吾奉吕大人之托,正四处寻貂蝉也。今晓貂蝉下落,定会不负使命也。吾思之,可乘主持祭祀之机救貂蝉于危难,而送奉先也。”帝与舒密商,至黄昏。
庞舒归,暗思:虽未见貂蝉本人,但其大义之举,天下男儿也自愧不如。吾即使命休,也要将其救出。今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四贼,惟樊稠非大恶,所作所为,皆裹胁而不得以为之,似非本人意愿。应依与帝商定之策,说服樊稠,各个击破也。舒置办两车厚礼,径朝樊稠府坻而来。
樊稠将礼收之,曰:“顺远如此客气。”庞舒曰:“此非吾之礼也,乃帝赐与汝。昨闹宫庭,幸有将军进言,才保帝安,吾等无其能矣。”稠曰:“不置一提。”舒曰:“非也。今天下大乱,帝之安危,还靠将军。”稠曰:“吾实不忍心。昔十常侍之乱,原少帝与献帝落难于北邙山,太师前去救驾,献帝自初至终,沉着应对,并无半点荒乱,太师甚喜,废少帝而立之。今无端弑帝,有违太师本意。即使天意替汉,大可不必实施杀戳。”舒曰:“将军所言极是,今吾来还有一事相求,只不知当讲不当讲。”稠曰:“但说无妨。”舒曰:“昨貂蝉挺身而出,救帝于危难。受帝托,请将军救貂蝉一命。”稠曰:“不可,昨吾以貂蝉祭太师,怎能失言?”舒曰:“据帝察,郭将军昨似有它图,何不以郭将军之名将貂蝉保住?”稠曰:“顺远之意是将貂蝉赠郭将军?”舒曰:“貂蝉有负太师,吾主持祭祀之日,且让其戴孝祭之,后调包送郭将军,何如?”稠曰:“这可先告郭将军,容其许之。”舒曰:“然。”
商议完毕,庞舒自归,安顿吕布之曹氏厢房突传来哭声,庞舒至门前,问:“夫人因何而哭?”曹氏曰:“大人送来之食难以下口,想妾先前虽是太师侍婢,然太师待妾犹如主子,荣华富贵尽享。现跟了吕布,受如此之苦,想来便哭。”庞舒正为布兄家小之安危担心,今又啼哭,一旦泄露,岂不召来杀身之祸,曰:“还请夫人将就些,切莫大声啼哭,外人得知,汝无命矣!”房内曹氏啼哭骤停。
翌日,樊稠依昨日之言,起身前往郭府。不知貂蝉如何救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