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一顶王冠戴在世界的头颅上。
夏末的天空像野兽,整个白天显露橙色浑浊的皮肤。每每黄昏降临,他就伸出黑色恐怖的爪牙,凄厉地嚎叫。万风之王跟着起舞,整片树木都在颤抖,躲避北风和暴雨的侵蚀,它们的每一片叶片被吹落,躯壳被砍伤,空气中弥漫着树木的苦香。香气被卷起,忽然升入天空,被野兽吞吐,天地打成一片。整个夜晚,天上的云,和地上的草木都一次又一次受伤。
到了白昼,夏天收起愤怒,却一直注视着丰满的大地,乌云就是它的黑色眼睛,大雨是他的目光。人走在路上,他的目光就越来越灼热,打在身上。最初是清凉,后来凉的有些发烫,像钝了的刀子,掉在人身上发痛,却不会割伤。你可以看到,街上的行人奔跑,却避之不及;树木悄然恢复,却反复颤栗。原本落在地上的叶子被雨点砸开,更加干瘪,诉说对四季感到懊恼失望。身上是闷热的汗珠,渐渐的,人的骨头都潮湿,鼻腔里一阵囊塞。
秋天的伊始像一把板斧,像一个猎人射杀野兽。
这是秋天,治愈的季节,变化涌动的云,劈碎疼痛的雨,柔和犀利的风。夜晚的树木枝干摆动,松软了手臂。肆意打开鳞片呼吸。躺在地上的渐渐起身,埋在土里的渐渐伸展,绿色变成了黄色。一股力量暗暗作响,鼓动树叶飘向天空。
秋天的天空,白色板斧般的反光代替了腥黄。飞鸟向它闪着的光冲去,划破天际。还有云,无颜色的云,缠绕在额头上,修修补补。秋天以陌生的目光注视空荡的世界,变成有些寒冷的空间。时间默默变化,万物改变姿势。
树木成熟了,散发出木香,那是扁桃核的气息;叶子自然泛黄,松动,脱落;池塘的水充盈起来,新涨的水高过了往日的池水,容得下多少雨水的浑浊。眺望远方,天地分明而丰满,果实重了,落叶重了,身体重了,所以智慧也重了。人脸上没有激动的神色,一切有些局促。
秋天是猎人,有些事物在他的寒光的威慑下离开,有些却被他消磨殆尽,四季的王冠戴在秋天的头顶,他以话语诉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