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雾气很大、很浓,外面的整个世界都好象是灰蒙蒙的。
浓浓的雾气中,凝重的露珠从树枝上、从屋檐边,滴嗒滴嗒地不断地往下掉,屋外的水泥地面上,也早就已经黑漆漆、湿漉漉的了。
六点多钟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我起床后,根据昨天县政府办公室的通知,跑步去萍那里,喊她一起到体育场上,参加今年全县的打黑扫黄专项严打公审大会。老解、孟大、黄毛、陈小双等一帮人都在这次被公开审判之列。
经过我事先向在法院工作的同学打听,老解因为有重大的立功表现,而且贩卖人口等几件重大的坏事情又都是别人背着他偷偷干的,他既不知情,也没参与。因此,这一次老解仅仅被判处有期徒刑六年零四个月。孟大、黄毛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陈小双被判处有期徒刑六年。
在公审大会将要结束的时候,我一个人离开了我们系统干部职工的队伍,提前等在了车辆必须经过的体育场的道路边。
等到押解囚犯的车辆过来时,我跟在囚车旁边看了看老解,叫他好好改造,他认真地听着我的话,对我连连点头。
与老解同车的孟大等人见了我,也低声向我说着道歉的话,我也原谅了他们,并顺便叫他们到了新的地方后要互相照应,争取早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押解老解他们的那些县武警中队的战士,听我对他们那些人说的全部都是一些开解的好话,也对我们格外开恩。车子照常缓缓地向前开,对我们的交流丝毫不加任何阻拦。
囚车走了后,来参加大会的各个单位的队伍都在陆陆续续地离场,我看见萍正在根据我们来时的约定,站在体育场的大门口等我。
我看到了萍,便走了过去,与她一起离开了体育场,到街上找了一家小吃铺,两个人一起进去吃早饭。
吃早饭时,我们当然谈到了老解,并由老解又慢慢地谈到了小绿她们五个人。我们不知道小绿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她们回去后的一切情况是不是都好呢?
自从上次小绿她们那些人来过我的学校后,不知道为什么,萍竟然也对她们那几个女孩子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她不但没有象一般人那样看不起她们,反而因为对她们几个人的同情而经常挂念起她们来。
萍常常对我说:“小绿她们几个人看上去都是挺懂事、挺能干的,她们本质上一定都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她们只是因为上了圆梦舞厅里那些坏人的当,被强人所逼迫,她们才不得不陷入了圆梦舞厅那个污浊的泥潭,人们可千万不能因为她们一时的失足,而毁了她们日后一辈子的美好前程啊。”
早饭后,我送萍去上了班,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由于对小绿她们几个人的牵挂,我情不自禁地拿出了自己平时的通讯记录本,翻出了小绿上次给我留在门上的那个大哥大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那头是小绿的父亲包老板在听电话。
包老板可能是看了电话号码后,他估摸着是我,便不待我说话,他就先向我问起好来。
我与包老板说了两句客气话后,便向他询问起小绿她们几个人现在的情况。
包老板说小绿如今正在市里的一家美容学校学习美容,等她学成之后,他打算从家里拿出几万块钱来,让她就在他们的县城里独挡一面,开一个美容院。至于其他的那几个女孩子,他说她们现在的情况,他也不太清楚,如果我想了解她们情况的话,让我打电话直接去问小绿,他料想她是一定知道的,他随接把他们家里给小绿新配的一个拷机的号码告诉了我。
我一边听包老板说,一边用笔把小绿拷机的号码记在了通讯录上(129-5562487),然后又同他客气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我根据包老板刚才告诉我记下来的号码,拨通了小绿的拷机。
等了没有几分钟,我办公室的电话机就响了起来,我拿起话筒一听,正是小绿回过来的,话机里面传来了我与她初次见面时一样的那种甜甜脆脆的声音。
当小绿听出了这一头是我在说话时,她的声音显得异常高兴,她说她正在市区美容学院外面的一个公共电话亭里给我回电话。她向我和萍两个人问好,并且接着向我说了她回来后的一些有关情况。
从小绿的话音中听得出来,她那一位在县城理发店里当经理见过世面的老爸,思想很开通,对她这个独生女儿的未来也很关心,她的母亲对她以前已经犯下的过错也能够理解和宽容,她现在生活的很好,心情也很好。
等小绿说完了她自己的情况后,我问她其他四个人的情况。
小绿沉默了一会儿后,叹息着对我说道:“她们四个人回来后,可就不象我这样一般幸运了,小花回来后没有一个月就被她的父母和兄嫂草草地嫁了人,她那个在乡下做瓦工的男人知道了她以前犯下的丑事后,现在对她很不好,动不动就下狠手打她;小白现在被她的父母成天关在家里,不让她出一步门,好象在家里坐牢一样;小青、小红在乡里倍受别人的歧视,她们正打算再一次离家出走,逃到广州或者上海去打工。小花和小红前两天到我的培训学校来了一趟,她们两个人刚刚来看望过我,我让她们转告其他两个人在家里暂时再忍受两个月,等我的美容院开业后,我请她们几个人一起过来,与我一块儿干。听了我说的话后,现在她们四个人总算都在家里暂时安定了下来。”
等小绿挂了机,我坐在办公室里,心里久久不得安宁。
小绿她们几个人已经够不幸的了,她们遭受了坏人的害,受了那么多的罪,为什么现在包括她们亲人在内还有那么多人不能够用正常的眼光去看待她们呢?难道她们真地就永远都洗涮不清了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小青、小红她们日后的命运又将会如何呢?
从办公里出来,红红的太阳已经冉冉升起,早晨那浓浓的雾气也已经渐渐地散去,但是我的心却依然象那些欲滴的露珠一样沉重,沉甸甸、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