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医院，病房。

 我躺在病床上含笑看着站在我病床前的亲人们。虽然我面上一派乐观，但我心中却是喜忧参半。忧的是我大限将至，当初的预言竟成了真；喜的是，所谓的家族遗传终究是假，我的母亲还康健的活在人世上。

 心电图上的曲线起伏越来越小，我的母亲小声地抽泣起来，就连一向隐忍坚强的父亲和哥哥们也忍不住都红了眼眶。

 这几日在病房里，我看到了太多悲欢离合，心中对这一天也有所准备。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到了这一步，一定要豁然。可真正到了这一天，我也不能免掉世间凡人的俗套。

 我想和他们说说话，可是我没有力气，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听得他们在一遍遍呼喊我的名字。我的亲人啊，我亏欠他们太多，这些我此生都无法偿还。但我仍然满足，至少我们曾相互扶携走过一段人生。

 我觉得自己的神智越来越不清楚，双眼也越来越沉重，耳边隐约听到亲人的哭喊。我终于还是不能逃脱命运，但我都无怨。只遗憾，到死都还是没能见他一眼。

1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女子。

 这女子大约二十五六岁，着一袭红衣，容颜清丽，右眼下一滴朱砂色的泪痣，更衬得她整个人有一种妖冶的风情。

 她是谁？难道我竟没有死，是她救了我？抑或是我死了，这女子是勾魂的阴司？

 那女子似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已是死了。”

 也是，我看了看这周围，这里已不是病房，而且一处无人的旷野，我刚才就是躺在草地上。

 既然我已经死了，为什么没有去阴曹地府？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和她在一起？她又是谁？难道是黑白无常？可黑白无常不是两个人吗？而且也不该是个女子呀！我向她道出心中的疑惑。

 听了我的问题，她浅浅一笑，说：“小姑娘，我可不是什么勾魂的阴差。我本名兰若，是这天生地养的鬼魅。至于你为什么在这里，是我把你带到这儿的。我今天路过市中心，发觉一家医院里散发出很强大的执念。我过去探查时发现，那股执念的来源是你。我本想救你，可我到的时候你已经死了。于是我便将你的魂魄躲过阴差的捕捉带来这里，好再找其他的方法来帮你。”

 执念？什么执念？难道是因为程桥原？我不得而知。

 “那你为什么救我？”我和她不过萍水相逢，似乎没什么值得她一救的价值。

 为什么？兰若怔了怔，说：“我不过是一个天生的鬼魅，本该是没有感情的。可不知为什么，我感受到你的执念时，却忽然想起了少年万年前的往事。”

 说这话时，她的眸中浮现出淡淡的悲哀。或许是想起了她的那些如流往事吧。也是，谁没有一段伤心事呢？

2

 我没问兰若的往事是什么，兰若却已从我的那股执念中看出我连死都不能放下的究竟是什么。

 我叫慕雅，死的时候不过二十岁。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人给我算过一卦，他说我活不过四十岁。我的母亲也曾说过，我们这个家族的女子都活不过四十岁。所幸，我死的时候，母亲已年过四十一。看来万事都是有定数，也有变数的。

 我有一个从十一岁就开始喜欢的人，他叫程桥原，比我大十岁，是一个唱作人。从十一岁到二十岁，我喜欢了他九年。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喜欢他，这种喜欢似乎是没有来由的，和他相似的人也有很多，可莫名的，只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他。这大概也算一个定数吧。

 我多想他也能喜欢我。但事实是，我和他的距离隔了万水千山，从十一岁我开始喜欢他到二十岁我死的时候，我始终都没能在现实生活中遇到他。

  我想。这大概便是我执念的来源吧。倘若我不能和他在一起，也许我永远都无法化解这样深的执念。

 兰若说，因为我的执念感动了她，并且使她有所得，所以她会给我一个机会去实现我的执念。

 她可以令我重新回到我十八岁生病的那一年她会在我发病之前治好我的病。但我也会失去十八岁到二十岁这段时间的记忆。我十八岁以后的人生会是全新的。她说，我已经是一个变数，谁也不能预料我十八岁以后的人生还会发生怎样的变数。也许我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也许我始终不能逃脱命运的裁决。

 最后兰若问我：“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不等我回答，她又说：“算了，反正我送你回十八岁也还需要一个月的准备时间，等到一个月后你再告诉我答案吧！”

 他还告诉我，这一个月也许仍会有阴差来追捕我所以她会送我去过去的时间缝隙里躲避一个月。等第三十天，她会凭着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找到我。

 临走前，她给我一串檀香木珠，说我现下仍是鬼魅，有了此物，就可以不避阳世阳火。

3

 再醒来时，已经是另一番天地。

 我回到了1990年，这个时候的程桥原不过才四岁，我忽然很想看一看小时候的程桥原是什么样子的。身为鬼魅的我在偌大的庐州城寻了七天七夜才寻到四岁的程桥原。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在琴室里练习钢琴。小时候的他和长大后的他长得还蛮像的，至少我一眼就认出了是他。

 小小的他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衬裤，安安静静地坐在琴凳上弹着钢琴。我从小到大都对钢琴一窍不通，所以也不知他弹的是哪首曲子。

 恍了恍神，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的另一张琴凳上。

 他感觉到了我的存在，侧过头来看我，见是一个陌生女子，他虽吓了一跳，可还是强自镇定道：“你是谁呀？”还是很稚嫩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像长大后的他。

 看着他稚嫩的容颜，我突然想到，倘若我告诉现在的他让长大后的他主动去寻找我，那么最后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下定了心思，好在来之前，我已将身上的衣服换成了从前最爱的白色仙女服。我冲他露出了我认为最甜美的笑容，说：“我是一个仙女呀！”

 “仙女？那你会法术吗？”他睁大了眼睛看我。

 “当然会了，不信你看。”在寻找程桥原的过程中我才发现变成鬼魅后我竟然拥有了微弱的法术。

  说着，我心念一动，身上的白色仙女服变成了一袭蓝色的流仙裙。

  他惊讶地看着我：“你真的是仙女吗？”

 “是啊，我当然是仙女了。”我加重语气强调道。

  听了这话，他就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冲我笑，那笑容，像极了长大后的他。

 4

就这样，程桥原终于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仙女的存在。我和他逐渐成为好朋友，虽然这个组合着实有些怪异，但他确是越来越相信我了。

  每天在教他弹钢琴的老师离开以后，我就会去琴室陪他练琴。我会用我微弱的法术使他快乐，他也答应不把我的存在告诉任何人。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常常会想，如果就这样一直陪在他身边也挺好的。可大约不能，第三十天也就是我与兰若约定的那一天终于如期而至。

 那天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到他练琴时再去找他，而且凌晨时分就到了他自己的小房间，静静地坐在他的床前。

 望着他安静的睡颜，我一阵恍惚。他好像总是这样的安静。不管是年少的现在，还是长大以后的那么多年。

 终于，他醒来，看见我，他也不说话，只是微笑。我想，他大约是猜到的，我在这样反常的时间来看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是开口：“阿原，我要走了，今天是我在人间的最后一天。从今以后，我不能再陪在你的身边。你自己要好好的。”明知道这次离别也许是为了以后更好地相见，可我却还是觉得难过。

 不同于一般孩子的哭闹，他还是微笑着看我：“那我以后还会见到你吗？”

 “会的，等你长大了，我们就会再次重逢。”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我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阿原，记住，你以后会成为一名唱作人，非常非常厉害的唱作人。你将来会去念庐州医科大学。等到你二十八岁的时候，记得去庐州医科大学的医学管理系二年级找一个叫慕雅的女孩，她是你以后要一直爱的人，也是会陪你走到最后的那个人。”兰若说今天再回去二十四年后，我会不记得这两年的生活。所以，我把这些话都和他讲完，生怕一点差错就会造成我多年以后痛苦的根源。

“最后一句，你是我最重要的人！”看着他的眼睛。我认真的说道。

“好，我记住了。”他也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

 窗外，天色已近大白，我看到一袭红衣的兰若站在窗外。

5

 旷野。

 兰若问我：“慕雅，你想好了吗？”

 我点点头：“我想好了，我还是决定再回到十八岁那年，让一切重新开始。”倘使现在放弃，那便是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那倒还不如搏一把，也许结局会不一样。

 兰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6

 我叫慕雅，今年十八岁，就读于庐州医科大学医学管理系二年级。

 我之所以来庐州医科大学念书，其实并不是因为我自己有多喜欢医学，而且因为，我喜欢的他曾经就读于这个学校。对了，他叫程桥原，很诗意的名字，我想大概是取自“村桥原树是吾乡”吧。

 没有课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戴着耳机，听着程桥原的歌漫步校园。每次走在那些程桥原以前走过的道路时，我总是忍不住去想象，他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过这条路呢？这路边的花草又有哪株有幸得到过他的青睐呢？他有没有牵着他喜欢的女孩的手一起走过这条路呢？当然最后我总是得不到任何的答案。

 我觉得自己是有一点病态的。我读他读过的大学和专业，选修他选修过的课程，当年教过他的老师如今大都也成了我的老师。我知道他上学的时候是一个好学生，所以我也努力让自己变得和他一样优秀。所幸的是，我做到了。我成了当年和他关系最好的李教授的得意门生。

 今天下午下课后，我去找李教授还上次从他哪里借的病理学资料，临走的时候，李教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叫住我。

 “慕雅，今晚有一个你的师兄要来看我，你和我一起去接待一下他吧。”李教授笑眯眯地对我说。

 “这，不太好吧。我也不认识这位师兄，就这样贸然前去岂不是会很尴尬。”我有些犹豫。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你们都是我的弟子，你也未必不认识他。”李教授不在乎地说道。

 “那，好吧。”我还是答应了下来。

7

 碧雅轩。

 看见李教授和我先后走进包厢，原本在包厢里的人马上站了起来，跟李教授问好。

 和李教授打过招呼后，他又将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以疑惑的口吻问向李教授询问：“这位是？”

 其实这问题本该由我来回答，不过当时我一看到这位师兄的脸就当场愣住了。因为这位师兄竟然就是程桥原，我喜欢了许多年的程桥原。

 当然，因为我呆住了，所以也自然错过了程桥原在看到我以后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

 李教授笑了笑，回答道：“桥原，她叫慕雅，是你的小师妹，也是我的关门弟子。”

 此时的我已经回过神来，冲程桥原露出一个最甜的微笑：“师兄好。”

 程桥原回了我一个温柔的微笑，同时拉开凳子，让我和李教授入席。

 我依言而行，程桥原在我坐下后也拉开椅子坐好。

 吃饭的时候程桥原和李教授一直在聊天，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只有我一个人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吃饭，偶尔看看李教授，偶尔看看程桥原，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在走神，在想程桥原。

 我正走神的时候，盘子里突然多了一块豆腐。我疑惑地看向程桥原，程桥原微笑道：“我见师妹一直盯着这块豆腐看，想必是很想吃的。”

 我的脸红了一下，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李教授挂了电话回来，我连他什么时候出去的都没有发觉。他急冲冲地对程桥原说：“桥原，校长找我有点事，我先走了，等会儿你帮我把你师妹送回她的住处。”说完，他竟然没有问我的意见，就拿上包拿上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程桥原问我：“师妹是否觉得和我相处很无趣？”

 “没有啊！”我奇怪，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我。

 “因为吃饭的时候，师妹一直都没有说话啊。”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又说：“其实我还有件事想求师妹帮忙，我写了一首新歌，正要拍mv，可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女主角。今天见了师妹，我觉得师妹很符合我对女主角的要求，所以我想邀请师妹做我mv的女主角。”

 “什么歌？”我好奇的问。

 “《华胥》”

 最后我当然答应了程桥原的请求，我想即使有一天让我为程桥原去做更困难的事情，我也是愿意的，更何况不过是拍一个mv呢？

 听到我答应他，他开心的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程桥原在公众面前是很少笑的，可见了他的笑，我突然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8

 拍mv的那天，是程桥原到学校接的我。我刚下课，就接到了程桥原的电话，让我去校门口等他。

 我到校门口的时候，程桥原已经到了。他看到我出来了，体贴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我弯腰坐了进去，他忽然侧身过来拉起我身侧的安全带扣好。

 扣好之后，他就发动车子专心地开车，而我却被他这亲密的动作搅得心烦意乱。他刚才离我那么近，近到他低着头我甚至可以闻到他头发上洗发水的清香。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距他最近的一次了，我突然害怕以后再没这样的机会。

9

 终于到了片场，《华胥》的mv剧本我是早已看过的。大概内容就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子遇到了一个仙女，这个仙女陪伴过他一段时间，后来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她告诉小男孩他的未来，还说她一定会再出现。可是那个小男孩一直等了二十四年，她对他的预言都一个个实现，她也没有再出现过。这时睡着的男主角忽然梦到他和仙女重逢了，可当他醒来后发现不过是一场梦，也就暗含了《华胥》的意思。

 我不知道后来看到mv的那些观众是什么感受，可我当时看到剧本的时候确实是哭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完这个剧本我竟然会有一种心痛的感觉，明明这不过只是一个故事。

 既然我已经看过剧本，只要再认真地听导演讲讲就好了。正在做造型的我刚想找程桥原这个导演加男主角，一扭头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就离开了化妆室。

 其实我的造型还蛮简单的，只是一件白色仙女服，脸上画一点淡妆，一头青丝被用一根白玉簪简单地固定起来，任它倾泻而下，整个人很有那种仙气。

 一开始看到服装是白色仙女服，我还激动了好久，因为这是我最喜欢的古装之一，只是在现实生活中一直没有机会穿罢了。

 我刚做好造型，程桥原就牵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我被吓了一跳，这个小男孩和程桥原想得有几分相似，不会是他的儿子吧？他竟然都有儿子了？我心里有些沮丧。

 程桥原把小男孩交给造型师后，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扭过头来对我说：“这是我妹妹的孩子，也是今年要和你演对手戏的小男主角。”

 我心中隐隐明白他在为什么会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听完他的话，我心中陡然生出几分欢喜来。

 拍mv的时候，小男孩坐在琴凳上弹琴，我轻轻地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琴凳上。

 小男孩大约是第一次拍戏，感觉到我在他身边坐下，他没有按照剧本中写的那样做，而且下意识地扭过头来，冲我一笑，也是一口小白牙。这场景好像有些熟悉，我不由怔住了，一句话脱口而出：“阿原，你今天学的什么曲子呀？”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就愣住了，我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呢？阿原是谁？程桥原吗？

不止我愣了，程桥原也愣住了，他脸色猛地一变，嘴唇动了动，好像要说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10

那天拍完《华胥》之后，依然是程桥原送我回家，一路上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将我送到楼上后突然给了我一个很轻的拥抱，然后就下楼走了。

那之后的许多天我都没有见过他，如果不是有手机里单曲循环的《华胥》，我甚至都觉得那天的拥抱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就会回到现实的轨道上来。

可今天，正在家里写论文的我却忽然接到了程桥原的电话，他说：“慕雅，我有件事想见你，你出来一下。”

我刚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的程桥原，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慕雅，我想了很久，我们在一起吧！”

“好！”我只一个简单的字，却代表着宁愿将自己的一生都托付给他。

我和他走到客厅坐下，他说：“慕雅，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他讲：“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其实《华胥》的故事是真的，那个故事就发生在我身上。我没有写出来的是，她说我长大后会成为一个唱作人，会念庐州医科大学，会爱上你，我们会在一起。”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刚想说话，却听得他继续说：“其实我是从你十四岁的时候就开始关注你的，那时候的你还是个小女孩。我一直都参与着你的成长，我很早就想去看看你，但一直没去，不止是因为她说我到了二十八岁的时候才可以去见你，还因为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

“我觉得自己是喜欢上你了，可是我还搞不清楚自己对她究竟怀有怎样的感情。所以即使我满了二十八岁也没有去见你。如果不是那天忽然见到你，那我一定会纠结到现在。”

“可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个是一个人，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甚至拍mv的时候，你说了那句剧本上没有的话。你知道吗？那是以前她每天都会问我的一句话。”

“我以前很纠结，可现在我想明白了，如果你是她，那么我喜欢的是你。如果你不是她，我会努力忘记她，只喜欢你。”

11

是吗？我就是她？所以在看到剧本的时候我会难过？所以我会下意识说出那句话？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脑海中忽然涌现出许多我原本没有的记忆。

原来在二十岁那年我就已经死了吗？

原来是一个叫兰若的鬼魅救了我。

原来我真的是程桥原记忆中的那个仙女，可当时我并不是仙女，而只是一个寄居的鬼魅。

……

我想起了许多的往事，可为什么我的精神越来越模糊了？灵魂一阵刺痛，体内有一股力量拼命地挤压着我，好像要把我从什么地方挤出来，终于，我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又成为了一个鬼魅，在我的房间半空中漂浮着。

我看到我的身体被放在床上，程桥原正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我，可我却觉得那种温柔比任何一种感情都来得绝望。

我想告诉他我就在房间里，可我怎么喊他，他都听不到。我甚至站到他的面前，可他也看不到我。

这是怎么回事？我终于觉得恐惧。为什么他看不到我？难道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吗？难道我回不去了吗？看着程桥原的身影，我一时悲从中来，可程桥原却好像一无所觉，仍然温柔地注视着我的身体。

正在这时，有一个人忽然出现在房间里，我仔细一看，正是兰若。兰若也看到了我，她抬头冲我笑了笑，说：“慕雅，好久不见。”

而我此刻显然没有和她寒暄的心情，我着急地问她：“兰若，我现在是怎么了？为什么阿原他看不到我？”

“你现在比上次虚弱的多，灵魂无法凝聚成实体，所以他自然看不到你。不过你别怕，我会救你的。”

程桥原在兰若出现的时候根本毫无反应，当他听到兰若和我说话的时候，才猛地看向兰若：“你是谁？慕雅还在这里吗？她究竟怎么了？”

兰若向程桥原讲了我们之间的渊源后，又说：“因为她之前活到了二十岁，所以她的灵魂有十八岁之后的记忆，但这样的记忆是不应该出现在她十八岁的身体里的。我之前封存了她的记忆，她才得以安然。可是这次她忽然想起了那些往事，记忆的封印被强行打开。所以身体和灵魂出现了排斥的状况。这是天地法则的力量，非常的强大。不过没关系，我会救她的。”

我和程桥原都感激地看着兰若，而程桥原的眼中除了感激好像还有些其他的内容。

12

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兰若已经走了。程桥原告诉我兰若用自己的少年修为挡住了天地法则的力量，使我的灵魂和身躯重新融合在一起。兰若说我的执念已经实现，她以不会再来了。她说她忽然想明白了，她要去完成她千年万年前的执念了。

我听后点点头，这样也好，兰若最后肯定也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程桥原看着我，忽然坏笑道：“慕雅，原来你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呀。”

我红了脸，没有说话，程桥原忽然换了语气，轻轻地拥住我，说：“慕雅，对不起，我们曾经错过那么久。”

亲爱的程桥原，没关系，这一世还有很长，以后的漫长时光，我们都会一起度过。

谢谢你，遇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