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恩美做好了前往爱尔兰的一切准备,护照、签证、行程、行李。
站在机场国际出发的门前,她和大家告别。
“到了就发微信。”圆圆说。
“找不到路,你就问。”赫然说。
“又不是不回来,你们搞那么悲情干嘛?”大维撇撇嘴,“恩美,好好玩,争取带一个回来。”
“哈哈哈哈,这次去,能把我自己找回来就不错了,还带一个回来,好,遇到好的,我一定给你带回来。”恩美大笑。
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一一拥抱过后,恩美进去办理登机手续。
看着手里的登机牌,恩美觉得自己的心情颇像台风,外延激动、中心平静。她知道,这是给自己35岁的一段纪念旅程,也是给即将到来的36岁的一个新的起点。前方是什么,一切未知,但是在她心里涌起的就是一句话:Bring it up!放马过来吧!
15个小时,飞机降落在爱尔兰都柏林国际机场。
恩美解开安全带,把手放在背后,一摸,还好,腰还在。她拿上包,走下飞机。
抬眼看到一熟人,恩美笑了,原来,眼前,有一张海报,上面是一张迷人的脸:皮尔斯·布鲁斯南,上面一行字:Faces of Ireland。
顺着人群,来到入境海关,这时候,大家开始分流,她抬头一看,前方有两块牌子:EU、NON EU,这表示欧盟护照、和非欧盟护照要分开入境。爱尔兰是欧盟国家,恩美是非来自非欧盟的游客,于是,恩美走到非欧盟那一条队伍,准备入境。
“你好。”递上自己的护照,恩美等着海关官员的提问。
“你好。”海关官员是名50岁左右的大叔,很和蔼的样子,“来爱尔兰旅游吗?”
“嗯,找一找迷失了的自己。”恩美说。
“哇喔,”大叔很和蔼,“来爱尔兰找自己,真的是我们的荣幸,爱尔兰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大叔边说,边盖上入境章。
“哈哈,谢谢!”恩美也笑了。
大叔递回恩美的护照,又说了一句:“你知道么,只有浅薄的人才了解自己、不迷失。”
听到这话,恩美先是一愣,转念哈哈大笑,她明白了,海关先生正在用王尔德的话来回答自己。只有浅薄的人才了解自己,这是王尔德的格言:Only the shallow
know themselves。王尔德是爱尔兰人,恩美没想到的是,爱尔兰,处处都是王尔德。
“谢谢您,王尔德先生。”恩美致上谢意。
大叔也得意的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从海关入境后,恩美准备取行李,没想到,行李里的两包东西,却引起了行李检查人员的注意。
“这是什么?”看着包装盒上的英文名字,检察员一脸好奇。
“哈哈,”看到检察员手拿着自己买的点心,恩美笑了:“驴打滚。”
“驴打滚?这是一种玩具吗?”检察员以为是玩具,更困惑了。
“这是中国的甜点,用糯米、黄豆和糖做的。”
还没等恩美回答,就有人给解释了驴打滚的定义。听到背后有人回答,恩美转过头,看到了身后的这位帮忙的人,这下轮到她惊讶了,因为这位对驴打滚很是了解的人,很显然是一位纯正的白人。棕色的头发、棕色的眼睛、标准的深邃脸孔、以及练出倒三角的肩膀,另外,还需仰视才见,因为对方身高180。
“你好,我叫罗素,之前去过中国,所以我知道这个东西。”罗素先生看出了恩美的不解,立刻解释,而且是用中文回答。
“哦。”恩美明白了,她立刻伸出手,很友好的握了握手,“你好,我叫恩美,难怪你这么了解驴打滚。”
“哈,对,而且这个东西很好吃。”罗素说。
“对,这是我给爱尔兰的朋友带的礼物,您要不要也来一盒?”恩美问。
“不用,谢谢。”罗素说。
行李检查人员看到此物无害,也继续放行。
恩美和罗素各自拿起行李,往前走。
“你来爱尔兰是旅游吗?”罗素问。
“对,我来旅游,你呢?”
“我来探亲,探望我的爷爷奶奶,还有参加我亲戚的婚礼。”
“哦,那你从哪里来?”
“美国,我爷爷奶奶当年从爱尔兰移民到了美国,现在他们又返回爱尔兰定居了。”
“哦,哈哈,明白了。”
两人边说边走到了机场外,恩美转身面对罗素:“谢谢你帮我解围,我准备打车走了。”
“好,再见。”罗素挥手告别。
打上出租车,恩美向司机打招呼:“您好。”
“您好,很高兴认识您,欢迎来到都柏林。”司机帮助恩美把行李搬上车。
“我要去这里,能不能麻烦您带我去?”恩美从网上订了民居,递上地址。
司机接过恩美的行程单,看了一下地址:“没问题,我们20分钟就能到。”
“20分钟?真快啊!”恩美感叹。
“您是从哪里来?”司机问。
“中国。”恩美说。
“哇,中国,爱尔兰和中国,好朋友。”司机说。
“您去过中国么?”
“我的脚还没踏出过欧洲,但是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去。”
“中国欢迎您。”恩美笑着说。
很快,司机把恩美带到了目的地,放下行李,恩美一下就喜欢上了这里:整个院子,没有围墙,有的则是连荫的大树、以及修饰精美的绿色植被;再看房子,红色的房檐、白色的砖墙、透明的落地大窗、明黄的房门,两盆五彩缤纷的花篮,恰如其分的悬挂在房门的两侧,甚是巧妙的点缀。
恩美想起房东在邮件里交代:我们很抱歉,您抵达的当天我们要去威克洛,很可能不能当面欢迎您。如果我们不在家,钥匙会留在树上的鸟窝里。于是,她来到树下,看到了树枝上挂着一个小房子,小房子是木制的长方形,一尺高,里面铺了些稻草,一看,就是给鸟住的。
恩美伸出胳膊,刚把手探到稻草底下,听到背后的房门开了,她转身一看,先是冲出来一只大型犬,差点把她扑倒,她往后来了个趔趄,脚后跟抓地,双手护胸,吓了一大跳。抬眼一看,恩美愣住了,原来刚刚在机场说完再见的罗素,此刻正站在门口。
恩美说不出话来,罗素也惊呆了。
“你……”恩美吞吞吐吐,“你怎么在这儿?”
“我住在这儿,这儿是我爷爷奶奶家。你呢?”罗素问。
“我在网上预订的民居就是这儿,主人是肖恩·斯考特。他说他如果不在家,就把钥匙放在鸟窝里。”恩美赶紧解释。
“哈哈哈哈,”罗素大笑起来,“肖恩·斯考特就是我的爷爷。”
“哈哈哈哈,”轮到恩美大笑起来,“太巧了,对,你是罗素·斯考特。”
“奶奶说,今天会有客人来,我也没想到是你,太神奇了。”罗素望着恩美,眼里充满了惊喜。
“对。”恩美回答。虽然罗素是在机场刚刚认识的新朋友,但刚好在此又遇到他,恩美顿时觉得陌生感少了好多。
“哈哈哈哈,”罗素大笑,“快进来吧。”
罗素帮恩美提着行李,上了二楼,恩美跟在后面,推开房门,恩美立刻喜欢上了这间房。米色的墙纸,映衬房间的明亮,复古工艺的大床,铺着蓬松的同样暖色系的棉被。角落里的高脚茶几上,摆放着一捧红黄小花,而装花的器皿则是一把明亮的白瓷茶壶。再看桌子,一张小小的欢迎卡上写着恩美的名字,旁边的水果篮里,放着精心准备的各式水果。
“这间房子是客房,小时候我也在这里住过。”罗素说。
恩美放下欢迎卡片,说:“房间很漂亮。”
“你可以先休息一下,想喝点什么?咖啡?茶?”罗素说。
“茶,谢谢。”
罗素关上门,恩美走到窗前,映入眼帘的是满满的绿,草地是浅绿、树林是深绿,而且静谧到没有声音,偶尔传来的是都柏林港口上空的海鸥叫声。她趴在窗台,全身心的投入到这片宁静中,灵魂仿佛都慢了几拍。
“咚咚。”罗素在敲门。
恩美打开房门,看到罗素端着一壶茶、还有茶杯走了进来。恩美伸手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
“所以,你的爱尔兰旅行计划是?”罗素倚靠桌子问。
“想去的地方有很多,都柏林、威克洛、高威、科克、凯里等等。”
“环岛。”恩美深呼一口气,用力却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出俩字。
“哇,太棒了!你选择的每一个地方都特别棒,都非常值得一去。”
“你都去过么?”
“我还真没都去过。”罗素笑着说。
“哇哦,不过没关系,中国很多地方我也没去过。”恩美说。
“哈哈,对,那你今天的行程是什么?”
“第一天,就想在市中心逛一逛,也不太想走远,所以,都柏林,城市观光。”
“不错,你需要导游吗?我可是都柏林人,这里是我的家。”
“太好了!不会耽误你么?”恩美开玩笑。
“不会,而且完全免费。”罗素大笑。
小憩之后,两人开始出门去逛都柏林。自然,还有那只刚才差点扑倒恩美的大型犬。这是斯考特夫妇养的狗,名叫奎恩。奎恩今年三岁,正是体力充沛、精力旺盛的时候。恩美抱住奎恩的脖子,轻轻的抚摸,并且叫着它的名字。奎恩浑身布满酒红色的毛,垂直、细腻、有光泽,看到恩美蹲下,它也趴了下来,两只前爪叠放在一起,“好优雅!”恩美不禁感叹。
“它是金毛么?”恩美问罗素。
“不是,它是Irish Setter,爱尔兰雪达犬。”
“它咬人么?”恩美问了一个特别中式的宠物问题。
“不啊,他是男孩,”罗素用英语习惯,顺带先交代了奎恩的性别,“雪达犬非常活泼、可爱,又很温顺,可以帮助老人陪护,还有自闭症儿童。”
“这么棒!你好,奎恩。”恩美夸奖着奎恩。
“猜猜它最早是做什么的?”罗素问。
“牧羊的?”恩美说,在她的概念里,外国狗都是帮主人干活的,不是看家护院、就是帮忙放牧的。
“Birds Hunting, Gamebirds Hunting。”罗素直接英语回答,一下想不出这个应该怎么用中文解释了。
“哦,哦!猎鸟犬!”恩美一下就明白了,“哈哈,没想到你原来是捉鸟的!”她望着奎恩,笑坏了,然后,她把鼻子放在奎恩的额头,深深的闻着。恩美喜欢猫狗,尤其喜欢闻它们身上的味道,觉得那是最可爱的味道之一。
罗素望着恩美,目不转睛。他认识不少中国女孩,大多数都比较腼腆害羞,很少有像恩美那样喜欢露齿、开怀大笑的;同时看到恩美闻着奎恩的样子,他觉得又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宁静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