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成十六年初,大成皇帝成寅病危,多日未曾上朝。
与此同时,成兴之乱爆发,大成内忧外患,左相陈廉举荐将军若风钦出兵迎敌。
夜里,皇帝急召左相陈廉进宫商议要事。
第二日,皇帝驾崩的消息从宫内传出,举国哀悼。
太子未定,国不可一日无君,一瞬间,流言四起,不知是谁嘴里不干净,声称遗诏在左相陈廉手中。
左相陈廉,人如其名,清正廉洁,他与右相苏见象是朝中的中流砥柱,从不结党营私,是朝中数一数二的忠臣。
皇帝驾崩第三日,无数双眼睛盯着的陈廉来到了右相府中,二人交谈临近傍晚才启程回府。
当夜丑时,一场大火席卷了左相府,府中一百余人皆葬身火海,滔天火光映照下的京城,恐怖如嗜血的妖怪。
救火队赶来的时候,火已经蔓延到城北的包子铺了,店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不知是为了那百余人的性命还是为了那个店铺。
翌日,朝堂之上,皇后身着一身素衣,未施粉黛,戴着青玉珠钗,莲步款款来到堂前,仪态万方。
她的手中拿着一个木盒,是上好的紫颤木。众人都屏住呼吸,他们都在猜测那木盒里的东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一个欠身,双膝跪地,对着那空无一人的龙椅行了个大礼。
整个大殿仿佛只剩下皇后一人,她起身转过来面对着众大臣,轻轻的打开了手中的木盒,取出来——遗诏。
“诏曰:“建立储嗣,崇严国本,永怀嗣训,当副君临。五皇子成礼,体乾降灵,早集大成,不屑幼志。式稽令典载焕徽章,
是用册尔为皇太子。”
众人愕然,五皇子成礼是皇后嫡出,年仅七岁。
2.
——五年后。
“姑娘,该醒醒了,太阳都出来了。”
陈吟安睁开惺忪的睡眼,咕哝了一声,翻身继续睡去了。
丫鬟竹休的看着呼呼大睡的姑娘,语气无奈:“姑娘,殿下说,正午要过来。”
陈吟安“腾——”地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三下五除二的把衣服套好,反过来催着竹休:“快快快,我要吃饭。”
竹休绷着脸憋着笑,最后还是没忍住:“哈哈,姑娘我骗你呢!殿下今日来不了。”
陈吟安动作一顿,脸色由晴转阴,她撇撇嘴,挠着竹休的痒痒肉:“让你唬我,让你唬我!”
半晌,竹休笑的筋疲力尽,陈吟安看了看窗外的天气,兴致盎然的说道:“竹休,咱俩去闹市逛逛吧。”
“糖葫芦嘞~卖糖葫芦嘞~”一位老大爷正沿街叫卖,市集热闹非凡,有卖女子戴的珠钗的,也有烧饼包子的,更有华服衣料。
可陈吟安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上面,她走到一个小摊上,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剑穗。
她每日都有练剑,整整五年。
陈吟安挑选了一个白玉流苏剑穗,花了一两,她颠颠钱袋子,打算去金山寺送个香火钱,求个平安符送给殿下。
不远处有几位穿着华服的官宦子弟在前面吵了起来,当然,这只是陈吟安猜测的。
毕竟他们这些有脸有面的人是不会大打出手,只是看他们阴沉着脸,还分拨站,必然是意见不合。
果不其然,陈吟安走近后留了个耳朵听了听,其中一个略胖的公子哥儿粗着嗓子说道:
“那当今圣上如今不过十二岁,你们还怕什么,改日随我去拜见景王殿下,日后好吃的好穿的定永远不愁。”
另一个略微消瘦的高个子反驳道:“大皇子,呸,景王哪有那闲情雅致与你交谈,不过我听说,三王爷为人亲和,当年闹洪灾捐了八百两呢。”
陈吟安摇摇头,那八百两有一大半都是底下的官员送给三王爷的,如今百姓最爱谈论的就是景王与三王爷的明争暗斗。
当今圣上如今不过十二岁,连弱冠都未到,在他之前的两位皇兄,一个被封为景王,一个被封为延王,只不过延王当年排行老三,如今叫他三王爷的人更多。
二人在朝中的势力旗鼓相当,若不是互相制衡,怕是早变了风云。
“姑娘,我看见殿下的马车了。”竹休便说着便扯了扯陈吟安的袖衣袖。
陈吟安正专心听那几个人交谈,一时没注意,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成延已经来到了她身边。
“吟安。”声音清冷尤如冰雪,与外面传言为人亲和的三王爷大相径庭。
陈吟安回神抬起头,面前的男子着一身墨衣,狭长的桃花眼半昧,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香味,是男子身上的木兰香。
陈吟安欠了欠子,垂下眸子喊了声殿下。
成延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道:“不可乱跑。”
随即转身勾了勾手,示意陈吟安跟上,陈吟安咧嘴一笑,二人坐上马车一起回了府。
大成二十一年底,冬日里第一场雪在昨夜悄无声息的降临,翌日一早,陈吟安往外看,地面上有的结了冰,有的雪被堆积在一起。
她忽然担心殿下的身体,前几日就有些咳嗽。
吩咐厨房给殿下做冬瓜汤,想了想,最后还是陈吟安自己亲自下了厨。
被殿下捡回来的时候,她才十四岁,不大不小的年纪,却什么都记得了。
浑身脏兮兮的,发梢还被火燎掉了,没走几步就晕倒在大街上。
醒来才明白自己原来是被人救了。
那时候三王爷还是三皇子,也不过才十八岁。
王爷回来时太阳都快落山了,陈吟安又去厨房把冬瓜汤热了热,才端给王爷。
在陈吟安心中,这个寡言少语眉目俊朗的男人,陪伴了她整整六年。
“戴上看看。”成延看了眼陈吟安,他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玉簪放到桌上,低下头品了品碗中的冬瓜汤。
陈吟安都快要抑不住那想要拼命上扬的嘴角了,满心的欢喜都被这个簪子填满了。
“镇北大将军回来了。”
陈吟安笑意一瞬间凝固在嘴角,她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问道:“若风钦?”
成延点头:“是他。”
陈吟安倏尔怪异的笑了一下,她这么多年唯一的念想,就是为陈家报仇,那场大火不仅害死了她的亲人,还害死了她的善良。
现在,时机到了。
这几年,景王与三王爷之间明枪暗箭,互不退让,陈吟安也从中打探了许多消息。
若风钦是景王的人,当年的三王爷还不及景王权势滔天,唯有父亲与苏见象能与之抗衡。
父亲举荐了若风钦,之后就被灭了门,这其中一定有关联。
而苏见象能稳稳当当坐稳右相的位置,直到现在。其中必定跟景王脱不了关系。
“本王前日路过金山寺,求了个平安符。”陈吟安看着王爷从衣袖里取出了一个平安符,递到了陈吟安的手中。
“谢谢殿下。”陈吟安眼带笑意,嘴角荡起。
下次,她定要去那寺庙为殿下求一个。
陈吟安看着面前低头吟茶的男人,她想,不能再等了,每晚都是煎熬,噩梦总会光顾她,要有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