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趁节假日还会回那个熟悉的地方,车子开到的路口还可以看到一对老人夫妇在门口低头采着茶叶,这次回去,两人都已走,留给我的回忆不多,夕阳下,那两个佝偻的身影算是脑海的仅有的深刻的印象了。
看着礼堂的灵位照片,脑子里马上蹦出两个字“生命”,站在他们面前,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敬仰?静谧?严肃?我想还是用“抽离”这个词吧,那种感觉可以突然让人有一种抽离这个空间时间,仿佛周围的一切停止了,只有那个当下的我还站着,面对着他们,思考着他们去了哪里?还是根本没有所谓的去了哪里。这种感觉后背会有一种凉意,抽离了这个世俗世界,抽离了世间所有。
陈丹青曾说起过死亡,大概讲到死亡没有所谓得那么多神圣,无非对将死之人或者将死之人身边人的一些安慰而已。“死了,就跟一条狗一样,就是那样死掉了。”
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大概8.9岁的样子,已经思考过死亡,突然间有一种仿佛叫一种恐惧的东西由来,那时候小或许也不明,大概是类似不知所措的样子。经过身旁很大很老的一棵柏树,想着未来的那天我离开了,它却还在,这条路还在,这身边的一切都还在,却只有我离开了,只有我消失不见了,而这些所有居然仍然该干嘛干嘛,花照样开,树叶照样绿了又落叶又生,于是越想越害怕。有人说越早思考过死亡这件事,或许是一件好事,至少独立思考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那个肉身的终点。
死者为大是必然的,棺材在乐队音乐声中抬出的那刻,内心终究颤动的,一种说不明的肃静和恐慌,肃静的是生命的终结,剩下一堆灰,一个棺材,恐慌的是,这明明是在场每一个人的结局,还有自己,哪怕在只是在旁观的我。
说起来有很多心里仍不明的事,比如,面对死亡,有些更倾向于哀思,我甚至不认为仅仅是一种仪式,是每个人跟死者生前的回忆,生命的交集,一点点回忆,一点点画面,假如真有灵魂,死者若能真感应到这一份份真诚的回忆,也是一种能量,我不能说欣慰,毕竟不知生和死到底是否还有任何链接。看到那一群群亲属,家属,家友热热闹闹准备着丰盛的菜,说着那些应该说或者不该说的家常,我时常感叹,我们对死者最大的敬畏果真需要用这种所谓的仪式?直到最后酒足饭饱,离开。假如还有敬意,假如还有悲伤,假如还有不舍,假如还有对她生前那一点回忆,假如还有对自己生命慎重的思索……
也有听人说过,人这辈子,一个亲眼经历过死亡的人,一定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后来听人说,她在死前曾逃离养老院,原因只是因为吃不饱,后来被人又带回去,听完心里有一种无力的恨。难道是饿死,还是其他的什么,生命的终点走得如此荒唐。看过《教父》,一代黑手党看着自己孙子在菜园里奔跑,一个孤独老人坐在轮椅上,就这样死去。《燃情岁月》一生一曲非凡的乐章,最后死于一只黑熊。这种终点的荒唐,不禁让我想起,她生前最后思考的是什么,留恋的又是什么,对自己此生又是如何所想,可是想又能怎样,终究就是这样荒唐接受死亡,就像一只狗要死去,就像路边的一只蟑螂那样死掉了。
那个残疾农民写过句诗“雪下不下来都阻挡不了我的白,我白不白都掩饰不了一生的荒唐。”
终究就是这么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