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25日 冬日暖阳

经历了大雪、霜降,灰蒙蒙的天地里迎来久违的阳光,和煦的光普照在世间万物,营造出一番太平盛世的景象,总让人感觉最美好的事物莫过于此。男女老少,终于不用裹得严严实实,躲在厚重的棉服和围巾、手套后面,敞开衣襟,笑脸盈盈的相互拉起家常。在这样的午后,我总会想起在龚家巷里,独眼的大爹,我祖父的二兄,在接送孩童的闲暇,扬起生过天花、满是坑洼的脸颊,卷缩在屋前的墙角,惬意地晒着太阳,和来往的街坊邻居唠嗑,说说往年的家乡事。时光仿佛静止一般,巷子口是个骑楼,白天有连环画书摊,横着几条板凳供小读者们坐,小本的一毛一本,大开本的两毛,总是约上几个人,一人租借一本,然后相互交流看。晚上是个宵夜摊,隔壁邻居开的,到太阳下山时,推着板车,拉着桌椅、炉子和煤气灯,码得满满当当,油炸花生米是白天炸好的,还有卤牛肉、卤鹌鹑、卤鸡蛋,生煎包是现制的,在没有油闷大虾、鸭脖的年代里,这些都是难得的美味。冬日里,时常停电,最长的一次因附近的变压器烧毁停了近半个月,灰蒙蒙的夜里,人们因为无所事事到处游荡。没有路灯的街道,人们仿佛生出了夜视的功能,有人乘机做起“落口消”的生意,拿着柴油机发动机当做搅拌器,一家家户提着自家的米排队,混着糖精进去,出来就是一条条的零食,还有炸炒米的,在火上摇着黑黢黢的炮筒,轰隆一声,炸出蓬松的米、年糕。

回到巷子里,第一家是姓龚,早些年的大姓,原来的老房子是一进三厢的宅子,宅子后面还有院子。龚家掌门人,得一手好字,人称龚老师,精神矍铄,精干,常年在家里炖着燕窝和甲鱼滋补。儿女思潮新颖,儿子90年代在家里买来小霸王,早早的就开始从事游戏产业,后来办美术培训班,长女和女婿安排进了工行,后来调到地市,最后到了省城,二女在当地文化站工作。龚家隔壁的也是个远方亲戚,说起来也是人物,父亲是业余体校的教练,教乒乓球,培养出来的苗子进了省队,可惜家族病史,所生的长女在十来岁时得了白血病,休学在家,以包线赚钱,制线是当地一大支柱产业,记得包线一盒才五毛,一盒大概四五十只,多是当地婆婆闲来无事,坐在家里慢慢包,贴补家用。那个小姐姐包着线,我曾和小伙伴一起帮忙,无奈手拙,只是搬倒忙,还聊天一定会来参加她的葬礼,小小年纪都还没明白生死的意义。次子是个白净男孩,没有了姐姐,更是娇宠,在一起玩耍时,不小心咬到头发就会哭起来,乒乓球教练经常出差,回来总会带来稀奇的零食,第一次在他家喝到了可乐,还赠与了一袋子海鱼干。听说他晚年也病发,只能在轮椅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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