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刘麻子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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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年冬天,大雪封山,一层旧雪还来不及褪去,新的一层又会覆盖。

刘镇四面环山,东边有一条通向外界的山路,山路通向县城和其它村庄,我的酒馆位于镇子东边最边缘的路旁。现在大雪把道路深深埋藏在下面,阻断了去路。

当镇青年们自告奋勇参与清雪工作,刘麻子也是其中之一。我站在酒馆门外,看着他们声势浩大的除雪队伍,激情和活力迸发,感叹自己身过半百,黄土都快埋到脖子了。

刘麻子歇息时,看到了我,把铁锹往雪堆里用力一插,一路小跑朝我过来。

“这么快就累了吗?不像你啊。”

我口气里带着嘲讽。

他笑着,口中呼出的寒气飘出很远。

“这点活能累到哪去,我这不看见你了才跑来。今年冬天真是奇怪呐,这雪下了一场又一场,没完没完没了的,真是烦”。

我扬起头哈哈地笑了笑。

“瑞雪兆丰年,来年你家那几亩地庄稼肯定丰收”。

“等道路清理好,大雪再融化些,我就去县城”。

刘麻子郑重其事地说。

“去县城什么事情?”我感到疑惑。

他指了指脸,伸着脖子细声细语趴在我耳边说“我去县城把我脸上的麻子祛掉,听说城里的医院很在行”。

“祛麻子?你不怕万一失败毁容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况且肯定会需要不少钱,你去哪弄?”

“就算毁容了也比我现在强,整日里被人嘲笑,我已经求我娘帮我准备些钱了,再四处借借肯定能够”。

刘麻子说话很坚决,似乎对这事考虑了很久,我也知道他所遭遇的一切,也许他早心意已决,所以我就没再过多的去追问。

“那我提前祝你成功”。刘麻子向我道了谢,转身离开时我又对他说“看你们挺辛苦的,把他们都喊过来我请你们免费喝酒”。

一听到酒,刘麻子来了兴致,又是飞快地跑向人群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似乎是没人相信。大家扭头朝我投来目光,我向他们挥手示意,他们才肯愿放下除雪工具,奔向酒馆。

2.

刘麻子是我这的常客,从他十四五岁时就经常光顾我的酒馆,如今已是二十五的小伙了。刚开始来这只是帮他父亲买酒,每次固定只买一壶,一壶一斤左右。后来过了两年增加到了两壶,问他怎么拿两壶时,他说他也开始喝酒了,一壶不够家里人喝了。再后来他的那份酒在酒馆里喝完才会离开,有什么藏在内心的伤心事也会趁着这份酒劲向我倾诉。

刘麻子在家里排名老三,父母也没文化,干脆取个简单易叫的名字,老大叫刘大,老二叫刘二,到他这顺理就叫刘三了。之所以叫他刘麻子,顾名思义他长着满脸的麻子,从额头到下巴由左耳至右耳,鼻子上,眼皮上密密麻麻长满了芝麻粒大的麻子,说难听点就像是一粒粒苍蝇屎。据说从出生时就伴随着他,父亲看到他的模样时,心灰意冷,从没有见到过这么丑的孩子,不知道是自己犯了什么罪孽,老天给他开这种玩笑,他决定把孩子扔掉。母亲不同意,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在万般无奈的哭诉下,父亲心软了。但是直至刘三长大成人,他父亲也只抱过他一次,是他刚出生要扔掉他那次。他还有两个儿子,他寄希望于他这俩儿子,并且告诉他们不要随便接近刘三,说他是妖怪的化身,会给家里带来不幸。

刘麻子在别人的嘲讽和讥笑中慢慢长大。家中俩兄长欺负他,丝毫不相让。父亲只是把他当做劳力,一些苦累的活,让刘麻子一个人去做,任何公平到他这里就没了道理可言。只有刘麻子的母亲还爱着他,这出自本能的母爱,即使刘三满脸的麻子让她恶心,她还是不离不弃守护着儿子,上学也是在她的再三坚持下,刘麻子才有的这个机会。

刘麻子十五岁上中学时,在学校里喜欢上了同班女生刘晓丽。刘晓丽长着一双丹凤眼,这是在班级里独一无二的,一头齐背长的黑发,用皮筋扎成马尾辫,散发着栀子花的清香,每次经过刘麻子身旁,他都会被这香气迷着,小巧玲珑的嘴巴总是抿着,腮帮上泛着玫瑰花的颜色,多了几份可爱俏皮。

晓丽并不是最漂亮的,但她身上安静善良的气质吸引着他,那时候的刘麻子就像是迷途的飞蛾,而他也终于看见了他想要的那盏明火。但他明知自身的缺陷,也害怕别人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集体针对他羞辱他,无人站出来为他撑腰。更害怕如果他将这份爱吐露出来,一定会遭到拒绝后的失望,所以他将这份喜爱深深压抑在内心,直至刘晓丽二十岁那一年。

3.

秘密就像被雪掩埋的草种,等冰雪融化,世界回暖就会重见天日,再发嫩芽。

二十岁的刘晓丽,早就到了该嫁人的年龄。父母忙着给她相亲的事传到了刘麻子这里,刘麻子心急如焚,不知道如何是好。若是如此干着急也不是办法,如果不采取点措施,只能眼睁睁把自己的目标拱手让人,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他不甘愿让这闷骚多年的暗恋无疾而终,他决定放手一搏,孤注一掷,他宁愿堵上那无法预测的后半辈子。

为了给自己壮胆,那天早晨他来到刚开门的酒馆细口喝了两碗小酒,他在酒馆外踌躇了会,在等那一份醉醺醺的酒意,让酒精的力量麻痹他。感觉来了后他觉得自己内心充满了力量,大步向晓丽家走去。

晨曦里泛起的鱼肚白,随着他的大步流星逐渐消失,第一缕光线打在整个镇子的屋顶,面粉般的白雪反射着阳光,刺眼又温暖,充满了希望。

他穿着他母亲前段时间新缝制的棉裤棉袄,脚下的棉鞋却是磨损掉了色,尤其是最前端黑色的鞋面漏出了灰色的内面。刘麻子知道晓丽每天早上吃过饭后会给他爷爷奶奶送饭,在她门前这条路的拐角处有一所破旧的房子,一日三餐,晓丽都会来。他在路旁等着晓丽,双手捂在嘴上哈着热气,然后深深缩进袖子里,时不时地捂着两只耳朵,缩着头,蹲在地上尽量保持身体的温度。

刘麻子看着晓丽从大老远处走来,猛的站起来,这一站让他感到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差一点让他仰面躺在雪堆上,他想到自己还没吃饭,即使是饥寒交迫也不重要了。

刘晓丽走的越来越近,刘麻子的心也砰砰跳的愈快,他怀疑自己喝的酒有没有起到作用,刘晓丽就像猫一样,而自己犹如一只饥饿的老鼠,想寻找点食物安慰自己的肚子,让猫盯见是万万不可的。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毕竟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就算失败也不丢人。

终究还是刘晓丽先开的口,她看到刘麻子站在路边,冻的脸通红。

“刘麻子你在干嘛呢,大早上站在路边,不冷吗?”

刘晓丽提着要送去的饭,笑着说。

刘麻子从“不冷吗”这三个字中听到了对她的关心,也便卯足了勇气。

“不冷不冷,那个…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件事想对你讲。”

刘麻子还是因为寒冷,声音有点颤抖,再加上紧张至极,身体都都抖了起来。

“还说不冷,你声音都变了。等下吧,等我把饭送给爷爷奶奶。”

“好,我等你,你快去吧”。

刘麻子欣喜若狂,刘晓丽的话中完全没有其他人对待他的冷嘲热讽,完全是一种自然,温柔的态度,他很久没有遇到过了。他在屋子外面等着。他等待的这几分钟里感觉整个镇子的雪都要融化了,阳光照到他全身,一如一片树叶努力汲取着阳光的热量,仿佛越过了冬季,身处春天和睦的暖风里。

刘晓丽从屋里出来,随手关上门。一脸困惑地问起刘麻子。

“什么事情,非得现在说?”

刘麻子还沐浴在那春日的阳光下,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从上学那会开始,就开始喜欢你,我们可以交往吗?”

刘晓丽听的羞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回答,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

“其实我家人不让我跟你说话的,他们说你什么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但是我感觉你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坏,我跟谁交往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还得听我爸妈的。”说完她就开始走了起来。

刘麻子跟在后面,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压抑又寒冷,空气吸入鼻腔冷的刺鼻,喘不过气来,但他又格外冷静。

“还是因为我的麻子,如果我脸上没麻子,你家人同意吗,你同意吗?”

“我也不知道,我得问我爸妈,还得听家里人的建议,我爸妈说了算。”

刘晓丽在前面走着,说话的声音很小,小的风一吹就什么听不见了。

刘麻子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他把脸上的麻子去掉,大家会不会对他刮目相看,也许晓丽就会同意,他爸妈也会同意他俩交往。他这个决定很大胆,似乎是无稽之谈,但他决定这么做了。之后他把这个决定告诉了他的家人,他父亲,他俩哥哥都以为他疯了,是不是应该去一趟精神病院,毫无疑问刘麻子的母亲是最支持他的,认为这个决定可行,这么多年一直活在别人的唾弃下,是咸鱼翻身的时候了,还说他祛掉麻子之后一定比他俩哥还帅气呢。于是他母亲暗地里帮他准备了钱,让他去县城的医院。

刘麻子欣喜若狂,准备到我酒馆喝酒,但是还没进酒馆就被一群人拦住了,拦他的一帮人是镇上的小混混刘铁头以及他的小跟班。刘铁头他爸是军人,所以镇上没人敢惹他。

刘铁头披着他爸当兵带回来的军大衣,双手插着腰,跟班在旁边说,就是这个刘麻子那天清早我去大山上打猎,看见他和刘晓丽在一起,刘麻子跟在刘晓丽后面,你说大清早的孤男寡女在一起能干出什么好事?

刘铁头露出了狰狞的嘴脸,话还没听完,刘铁头一拳狠狠打在了刘麻子肚子上,刘麻子弯腰捂着肚子往后退了几步,随后铁头一脚把麻子踹倒在地,众人开始一起踢着蜷缩在地的刘麻子,刘麻子想起来,可惜寡不敌众,一只只脚挨在身上完全没有了抵抗的力气。

我在酒馆里看见了这一幕,赶忙出去拉架,刘麻子倒在地上,不知从哪流出了血滴在雪地上,格外醒目。刘铁头边踢边说:“你也不看看自己啥屁样,以后要是再敢骚扰晓丽,可不是流血这么简单的了,我要你命!”

我费劲把他们拉开,让他们适可而止,刘铁头最后踢了一脚刘麻子,并且朝他吐了口唾沫,扭头就离开了。我把刘麻子扶起来,搀扶着他踉跄往酒馆去,刘麻子捂着鼻子,鼻血一滴滴从指缝中流下,滴在雪上,宛如一朵朵在雪中盛开的曼珠沙华。

在酒馆里,我帮刘麻子用酒精擦拭着脸上的伤,用纸堵着他的鼻孔,不停地换纸。之后他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我在一旁不断地安慰他,再之后哭泣声消停了,只能听见他粗糙的喘息声,他是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已是天黑,酒馆里的顾客早就走完,只剩下我和刘麻子。他说他要喝酒,我告诉他,之前鼻子流那么多血不能再喝酒了,喝多了还会流血,他执意要喝,我看着他的可怜样子,给他倒上了一碗酒,他端起来一口就干完了,一意孤行地说还要酒。无奈,直到他喝的酩酊大醉。酒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的心锁,他依在墙边成了个话痨,向我讲述着他惨痛的经历。命运不济,他的惨痛堵在他内心,让他压抑,现在他轻描淡写地讲述着他的故事,像是在说别人一般。听着他的经历我心生怜悯也感到震撼,可怜终究是可怜,自己也帮不到他。

他独一无二的经历让他决定去县城祛掉麻子,当他那天说出这个想法时我很惊讶,倒也是可以理解,但是想要改变大家对他的看法也不是容易的事,只是希望他做的每一个决定不要后悔就可以了。

他去县城的那天,来酒馆找我买一壶酒,他说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没有点酒解馋可不行。我给他拿了一壶店里最好的酒,我没有收他的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他向我道别之后便急忙离开了。

4.

刘麻子是半个月之后回来的。

当天我经营着自己的酒馆,忙的不亦乐乎,突然门被推开进来一位素不相识的人,那人有着棱角分明的面庞,修长的身材,但并不相识。

“这位客官喝点什么酒,都是祖传秘方的正宗粮食酒。”我问他。

“大哥,我是刘麻子啊,我刚从城里回来,路过酒馆,就来看看。”他眉笑眼开,笑开了花。

他说他是刘麻子,刘麻子已经去城里十多天了,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当我看着他的样子仔细去琢磨他时,确实和刘麻子很像。面前这个人长着张刀砍斧削的方脸,寸头,眉毛浓厚,醉眸微醺,大耳朵上坠着像如来佛般的耳垂,还有个鹰钩鼻和稍厚的嘴唇,再回想他的说话声音,还有他穿的衣服,是刘麻子没错了。他的脸上干净了许多,没了灰色的斑点,整个人精神焕发,如果说之前的刘麻子像是粪坑里的污秽,那么现在的他就像是刚揉和出来的面一样柔软干净。其实他现在我认为所有顺眼的特征一直都存在,只不过被他那刺眼的麻子掩盖掉了,正所谓一白遮百丑。

“真是刘麻子啊,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我都快认不得了,你就像变魔术一样从小丑一下子变成王子了,真是让人惊讶啊。你回到家爹娘估计都不知道你是谁了,快点回家让你爹娘看看”我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多谢大哥夸奖,再怎么变,我也还是刘麻子,也是刘镇的人,对了大哥帮我准备两壶酒,我马上带回家去。”

屋子里的客人们看到了刘麻子大变了模样,一个人说道,以前我们都叫你刘麻子,那我以后不得叫你刘帅哥了。众人听了这话笑的前仰后合,这笑声似乎要把酒馆的屋顶掀翻。

刘麻子没有理他们,拿过我给他装好的酒就出了门。

5.

刘麻子回来的次日便又下起了大雪,幸亏刘麻子回来的早,否则还要等上数日才能回镇子。整个世界又陷入了寂静,但刘麻子的内心却躁动着。镇上的人都听说刘麻子脸上的麻子不见了,但好多人还未亲眼目睹,凭一言之词都不相信,见过的没几个人,毕竟刘麻子回来以后也没怎么出过门。

他又陷入了深深自卑之中,即使自己已经改头换面,但是这种心理已经深深植入内心,如影随形了二十余年。但他转念一想,自己经历过镇上人的冷嘲热讽,也受到了亲人的冷眼相待,更让他气愤的是受到了刘铁头的一顿揍,这一切都没有打败他,反而越挫越勇,爱一个人没有对错,但你没有向她开口,那就只能后悔了,毕竟已经向她坦白了一切,多这一次相比他悲伤的经历简直微不足道。他的一腔热血瞬间涌上心头。

大雪消停的那日,刘麻子拿着买的礼物和两壶酒去了晓丽家。雪还没来得及清扫,刘麻子就迫不及待了,他想尽早抓住机会,他所面对的阻碍便是晓丽的父母,这是取得成功的唯一关键。

正是午后时分,刘麻子站在晓丽家门口,一手提着将要送的东西,一手轻轻敲了敲门。片刻,屋内传来了洪亮的声音。

“谁呀”。

刘麻子没有回答,门打开了,刘麻子往后退了几步。开门的是晓丽的父亲,他身材魁梧,两肩宽厚,高了刘麻子一头,总是吊着一副苦瓜脸,刘麻子小时候总是被他捉弄,所以刘麻子每次看见他总是远远躲着他。现在他又看见了这张脸,内心不禁有点退缩。

“叔,我给你带了点礼物和酒”。刘麻子有点畏首畏尾。

“你是?……奥,你是刘麻子啊,听人说你整容了,还真是啊,你爸妈还认得你啊!从来没给我送礼物,今天怎么脑子开窍了吗”?晓丽他爸的语气重充满了嘲讽,他认为刘麻子变成什么样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再怎么变也改变不了他那污浊的印象。

刘麻子习惯了这种玩笑话,没有在意,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你们在给晓丽相亲,能让我和晓丽在一起吗,我知道我条件不好,但我尽力做到最好”。说完这些话后刘麻子就气喘吁吁,他不敢抬头看对面的这个男人,他怕和他目光对视,害怕看见他凶煞的眼神,他低着头在听天由命。

“来,把你拿的东西给我。”

刘麻子抬起手把他提来的礼物给了晓丽爸。

晓丽爸接过东西以后,先是提到后背,然后用力一掷,越过头顶,落到很远处的雪地上。刘麻子看傻了眼。

“就你还想娶俺家晓丽,你有什么?你爹妈都不要你,就想勾引俺家晓丽,就你这丑样,就算你祛掉麻子,你知道什么叫基因吗,祛掉麻子基因也不会改变的,生的孩子还不是和你一个样。哈哈,再说你也来晚了人家刘铁头早已捷足先登,彩礼都拿过了,俺家晓丽也同意了,你就死心赶快滚吧!”

刘麻子听的天昏地暗,一点希望似乎都没有了,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假的,他走到墙边用头往墙上猛撞了一下,疼痛在脑中回荡,这就是现实。即使反抗,也会被命运弹回,然后留下无人问津的伤痕。

刘晓丽也许是听见了动静,想从屋内出来,他爸拦住了她。

“晓丽你知道吗县城女人穿着再时髦,光鲜亮丽,头发再卷,屁股和胸再大,也不如你多看我一眼”。

刘麻子也不确定晓丽会不会听见,当他说完这句话时,晓丽爸已经把屋门紧紧关闭了,只丢下一句,捡起你的东西赶快滚。

被丢的东西刘麻子捡起来,拍干净上面的残雪,放到了晓丽家门前。难过的刘麻子不知如何是好,在刘晓丽家外徘徊了半天,蓬松的积雪,被踩的严严实实,紧贴在地表。他的心情难以言喻,失望绝望沮丧……混杂在一起,像是一盏明灯断了电,迷失在暗黑的雪天之中。

6.

他来到了酒馆,要了壶酒一言不发地坐着喝,他不管不顾屋内其他人对他的玩笑又或是推搡,只是自顾自地喝酒喝酒,眼睛像是被洋葱熏到,不停地流泪,滴在碗中的酒里,眼泪的咸和酒的辣让他失去了意识,失去了伤心的能力,只可以老老实实地趴在桌上睡觉。

冬天太阳早早落到了地平线以下,酒馆也到了关门的时间,刘麻子还未摆脱酒精的困扰。晚上酒馆无人,况且更寒冷,我和店里的帮手一人一边架着刘麻子的胳膊,趁着他这昏醉,在雪天里吃力的架着他。皓月当空,月亮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无处不在的雪,又反射着月亮的微光,整个夜晚变得寂静微亮天寒地冻。到刘麻子家门口时他也没有清醒的迹象,和他的家人说了几句客气话后,便离开了,刚出酒馆的侵肌之寒成了满头大汗,呼出的寒气清晰可见。

翌日,一整天都没看见刘麻子,也许头晕眼花的还躺在床上,两天,三天都看见他,我感到纳闷,以往刘麻子几乎每天都来酒馆酒馆寒暄两句,这几天不来实在有点不适应。我便问了一下喝酒的镇上的人。

“你们知道刘麻子这几天干嘛去了吗,这几天怎么没看到他”?

“死了呗,昨天都淹死在河边上了,你还不知道啊,哈哈哈哈”此人喝的烂醉如泥,声如洪钟地说。

刘麻子死了,我大惊失色,以为这个人是在故弄玄虚,又问了镇上的其他人,都说死了。

有人说是自杀,那晚看见一个人在河边转悠,好像就是刘麻子。

也有人说,刘麻子是被人害死的,那晚有人听见一群人在河边吵闹,具体是哪些人也没听清。

就是这样,如今那堆篝火越烧越旺,而刘麻子却葬身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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