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徐哲迷迷糊糊睡去,梦里奇怪地没有梦见光达,更没有春晓和小睿。
早晨昏昏沉沉地醒来,自己去了洗手间回来,赶巧护士查房:“量体温!”
小护士递给她一只体温计,头也不抬。
徐哲不满意护士的态度,但也闷头接过,自己塞在腋下。
“今天还有几针?”徐哲问护士。
小护士依旧不抬头,翻了翻手中的本夹子,干脆地说:“现在看有两针,是不是有变化,还得看查房后大夫怎么下医嘱。”
徐哲不再搭话,静静坐着,等待体温计计量时间。
护士也没再说话,拧身出了病房,只听见走廊里,哗的一声,隔壁的门开了:“量体温!”-----
徐哲翻出手机。
开机后,几条信息进来,有两个是滴滴销售,银行卡开卡行的理财推销的,还有一条是佳楠的"我才到家,明天找你,千万带上你们家户主啊。累了,晚安!”
徐哲看到信息才想起来,去南同前两天,佳楠告诉她,要和她家薛轩阳去北京一趟,见一个合作伙伴。徐哲心下全是光达春晓小瑞的事情,所以,敷衍了几句就作罢了。也记得佳楠磨磨唧唧地叮嘱,回来一定要两家人聚聚,还威胁说,光达再不许缺席。
徐哲想着佳楠和老薛的平静日子,再想想自己和光达,眼泪一点点落了下来-----
她这几天都开始怨恨老天不公了,为什么她的爱情总是得不到顺遂。
原来是文博,现在是光达,尽管情况不一样,但是,不能如愿走向期待的事实却完全一样。
徐哲觉得心又紧又痛,呼吸都不顺畅。索性躺倒在床上,任思绪自由流淌。
护士大咧咧地推门大步走进来:“17床,体温计!”
徐哲一惊,赶忙坐起来,从腋下掏出来:“36.5度。”
护士接过去,看了一眼后,甩了甩手中的体温计,说:“一会儿换班儿的来给你扎吊瓶。”
没等徐哲说话,病房门又被推开,李洪手里拎着几个塑料袋装的东西稳稳走了进来。
徐哲一时竟未回过神来,李洪看见护士拿着体温计往外走,追着问了一句“体温怎样?”
徐哲赶紧回答:“不烧了,36.5度。”不知怎的,徐哲觉得自己对李洪颇有歉意。
就像是那种,一方面内心偷偷想着别人,一方面享受眼前人对自己的好,有点不道德的意味。
唉-----
李洪放心地说:“嗯,那就好。”手下不闲着,打开拿来的早餐:“饿不,吃点东西吧。”
徐哲越发觉得不好意思:“李处长,太过意不去了,我这么麻烦您。”
是啊,这时候她觉得再说谢谢,都显得虚假和无力了。
李洪一边把粥递给他,一边说:“今天打上针后我回去,让李敏娜来照顾你。”
徐哲连连摇头:“不用,打完我就自己回去了。”
李洪看她一眼,手一挥:“就这么定了,一会儿再问问大夫,今天出院行不行,不行就再观察几天。”
徐哲见他不容置疑的态度,不再说话,心里想着等他走了,自己处理就是,哪好意思麻烦那么多人。
吊瓶才开始,李洪因为有会议,就回单位了。徐哲靠在叠好的被子上,,愣愣地坐着,看着“滴答滴答”的吊水发呆。
她知道是时候跟光达见面了,可是她要怎么说,她能怎么说。
她想知道光达的打算,可又有点不敢知道,万一光达------,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光达在小睿的病房里,看着小睿由春晓带着,做手工。
这手工原本是小睿上幼儿园是学的,用较硬的纸张,通过剪、订、粘等方法,做个小椅子、小火车。小睿抢救过来以后,一直吵着要出去,孩子是被自己的病闹怕了,总是觉得出了这病房就什么都好了。
春晓哄不住,提议带着小睿做他在幼儿园时最拿手的手工。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
上午的阳光透过窗户一股脑的泻了下来,直接洒在三个人的身上,照得房间里和每个人都有有一种不真实的光量,有了光,周围的一切都明亮耀眼,暖意融融。
光达饶有兴致地看着春晓和小睿,小睿纤弱的小手,笨笨地将春晓剪好的椅子靠背和椅子底座粘在一起 ,光达看到有点歪斜,拿过来对齐,用手指捏住,防止再挪动,然后用眼神示意小睿赶快粘上。
小睿眼睛亮亮地看向光达,兴奋地小脸通红,心领神会地重重点头,然后拿着胶水小心地沿着光达的捏着的地方一点一点地粘。
春晓坐在氤氲的光线里,低着头,用剪子沿着画出的火车轮子小心翼翼剪,眼睛全藏在长长的睫毛里,全神贯注,侧面看去,白皙的脸庞上,垂下一缕长发,那种母性的光辉,在无边光线的映照下,熠熠闪亮,------
光达竟有一丝恍惚,这是人们常说的天伦之乐吧!
他这么年轻,想过娶媳妇,生孩子,可是对这种静谧的、从容的,安详的画面,从未有过感性的认识,所以今天他猛然感到,他对生活的认识实在肤浅,原来所谓家庭幸福,就是这个样子吧。
光达眼睛盯着春晓和小睿,心中一恸,眼里瞬间有雾气一下子涌上来。
李洪回到单位,上午巡视组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厅长老张让几个相关重要处室的领导就位,再对接待巡视组工作进行一次调度。
老张是国家总局下来的领导,有站位,有格局,有能力,也有胸怀。
自己还有两年多就到点退休了,可是老头从来都兢兢业业,勤勉努力,工作抓得实,效果看得见,全厅机关和下属各地机构,没有不服的。李洪心里对他也佩服得很。
李洪开了调度会出来,已经快十一点了。他想了想,决定不用李敏娜去照顾徐哲,自己亲自过去一下。
他拨通了徐哲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
他皱了皱眉头,直接把电话打给老艾,听老艾说了情况,又吩咐了好半天。
光达按照大夫吩咐,到医院外边的药房给小睿买补钾的药。一出大门,李洪正从车上下来。
光达来不及躲开,只好迎着李洪惊讶的眼神,满脸笑容地打招呼:“李处长!”
李洪狐疑不已:难道他来看徐哲?
“你怎么在这?”
人心里有秘密,心态总是不一样,动作难免走形。
光达几乎没等李洪问话说完,就紧着解释说:“老家有个亲戚病了,我来照顾照顾。”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紧接着说:“我跟郝处长请了两天假。”
李洪仍然疑惑不已,但是他颔首一笑:“嗯。”
光达又说:“你也来看病人。”
李洪平静地说:“徐哲病了,我来看看。”
“啊?”光达完全无法掩饰震惊。
李洪看着他,又点点头,加重肯定。
光达顾不上太多:“她不是下派走了吗?什么病啊?严重吗?”
李洪一边转身一边说:“重感冒,20楼呼吸科17床。”
说完,自顾朝电梯间走去。
这几天小睿两次抢救,光达根本就无暇其他,现在小睿好转,他刚才还沉浸在家庭温馨的感觉里,完全没有预料徐哲会生病。
李洪进了病房,看见徐哲的床空着,但是手机还在床头,打开柜子,包也在,知道人未能走远,索性走出来。
正好看见徐哲从护士站回来,闷闷不乐的。
李洪迎上去:“怎么了?”
徐哲悻悻地说:“护士说,大夫又下了医嘱,下午还有一针,今天不能出院。”
李洪心下了然,知道老艾办事靠谱。
他不动声色:“大夫的话总是要听的,今天不能出院就不能出呗,你有什么事着急办吗?“
徐哲心说,当然,我有终身大事着急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