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林清玄的散文《可以预约的雪》,才知道芒草也称菅芒花。
小时候总是很当然地把菅芒花称为芦苇。
芦苇择水而生,高大直立,多用于造纸和人造纤维,还用于编成苇席;菅芒花随意生长,不择土壤,不择环境,由一簇,一丛,一片,漫至整个山野。在农村,人们喜欢用菅芒花做扫帚,也喜欢用作燃料,从菅芒花杆上剥出来的皮还用来绑粽子。
菅芒花初开的时候,花穗上缀满淡紫色的花苞。夜空下,满山满野的淡紫色花苞该多像成千上万的萤火虫飞舞,又像无数的星星闪烁。山里的夜晚,天空很低很低,微风曳过时,能分清哪些是星星哪些是花苞吗?只可惜,这美不胜收的景象我从未看过。
七八月的时候,菅芒花全开了,花穗上缀着雪白的绒球,在太阳光的照射下,一个个细小的绒球犹如闪闪的水晶,而你的眼前闪现的是一座水晶宫殿,让你的视线无法移开。风一吹过,菅芒花随风摇曳,一阵阵白色的花浪此起彼伏,引人遐想。
每年十月,妈妈就和邻居相邀着去山上割芒花。芒花割回家,穗上还有很多白白的绒毛,芒杆上包裹着绿绿的皮。一回到家,妈妈就忙着把芒花抱到晒场上晒上一个星期左右,芒杆也变得柔韧了。这时,妈妈会抽上一天时间,把芒杆上的皮剥掉后,扎成拳头大小的一扎扎,把杆的顶端编成花朵的形状,再剪掉多余的杆,一把扫帚就成形了。你不要以为这样扫帚就做好了,妈妈还要在闲时用梳子把穗尾的绒毛筛干净。筛绒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为了避免绒毛落满沙发桌椅,钻满墙角门后,妈妈通常要在大晴的日子坐在晒场上,顶着太阳筛,汗流浃背,一些调皮的小绒球飞起,落下,钻进妈妈怀里,黏在妈妈脸上。好大功夫才把绒球筛干净,扫帚这才算做好了。
第二天,拿到手上的一定是新扫帚,但我却不喜欢。尽管妈妈细心,还是有些隐藏得深的绒毛是筛不掉的,一扫地,它就趁势飞到墙角旮旯,你扫,它就藏,一连十几天,沙发底下,屋角门后总能看到它们的身影,在我看来却比灰尘纸屑更碍眼。因此我总不喜欢用新的芒花扫。妈妈却把它们当成了宝,遇上有亲戚来了还要送他们几把。
如今,家里再也看不到芒扫帚了。不知何时,芒扫帚褪出了人们的视线,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把精致的塑料扫帚,红的、黄的、紫的,花花绿绿,时尚抢眼。
不知是不是人到中年念旧,我竟时常怀念起妈妈扎的芒花扫帚,哪怕它的绒毛还会躲到墙角旮旯,我也不会嫌弃。
妈妈老了,割不动芒花了。我想,妈妈也会常常想起芒花扫帚,想起菅芒花。
秋风起,芒花曳,一丛丛,一簇簇,一片片,满山满野,随意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