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婉兮

1

王晓的初恋发生在14岁那年。

下课后她拉我到角落，满脸羞涩地把情书拿给我看。写在粉红信签纸上的“我喜欢你”，预示了爱情的珊珊来临。

我尖叫起来，表现得比当事人还兴奋。那个时候，几乎所有女生都对租书店里的口袋言情痴迷。一颗情窦初开的心，也被那些你侬我侬撩拨得蠢蠢欲动。

爱情，这个词神秘而激动人心。大部分人都想切实感受一把，而现在，机会来到了王晓面前。

写情书的男生叫苏祥，是我们的同班同学，长得不算特别帅，但也高大挺拔妙语连珠。他坐在王晓旁边的课桌，常把她逗得哈哈大笑。这一来二去的，自然都生出了些好感。

所以王晓羞答答地接受了这份示爱，从此多了个“苏祥媳妇”的标签，同学们开起玩笑来，也都把他们往一块凑。开始王晓还有些害羞，慢慢习惯了之后，也开始享受起爱情的甜蜜来。

她曾悄悄把两个人的相处说给我听，笑得羞涩却幸福，不时鼓动我也找个男朋友。

其实我也有暗恋的男生，但却始终不敢造次。因为爸妈给我打了无数预防针，让我坚定了好男人还等在未来的信念。

我犹豫着问：“你们这样，不会影响学习吗？”

她噗嗤一笑，说出了一句电视剧般振聋发聩的台词：“我可以为他放弃所有，学习算什么？”

十几年后再回忆，我仍清楚地记得王晓眼里的幸福光芒，透着十足的坚决与笃定。

那的的确确就是爱情，尽管老师和家长都用幼稚来贬低它。可人生最初的悸动，不就是由迷茫和快乐交织而成的不顾一切？

不计较他的家世背景，不在乎他的相貌成绩，不问他是否有房有车，也不管他能不能赚钱养家……

不现实是早恋的弊病，但也是它的最动人之处。

2

王晓在15岁那年离开了校园。

退学手续办得悄无声息，等我们反应过来，她的铺盖行李和书本文具都已经悄悄撤出大家的视线。

那时，距离中考还有5个月。

大家都在私下议论，怀孕传闻被说得有鼻子有眼。另一个当事人苏祥也语焉不详，绯闻越传越烈，直到中考结束，我们各自走散。

后来的故事，是我从许多同学口中七拼八凑合拢来的。

王晓和苏祥，的确有过一个孩子。作为情动欲起的稚嫩产物，它没有被允许来到人间。两家大人因此而不睦起来，矛盾也波及到了这对少年恋人。

走出了校门爱情开始变化，它被掺杂进了许多世俗考量，比如彩礼给多少、房子买在哪儿、礼金怎么分、将来靠什么谋生……

没被父母和老师拆散的爱情，最后却被现实瓦解了。那个成年就结婚的诺言，后来便成了各自的谎言。

听说王晓一直在遗憾，后悔没考高中没上大学，懊恼自己把一生都葬送在了一场早恋上。

曾经的曾经，她也是有理想的人啊。

3

当然，也有互相督促共同进步的早恋。

比如宇哥和穗子。他们的相识，颇有几分戏剧色彩。

高一军训，教官从每个班都抽出几个军姿挺拔标准的学生，组成了一个方阵。宇哥和穗子都在其中。

他们的位置一前一后，训练间隙便聊天玩闹，共用一个MP3听周杰伦。穗子说：“我是5班的，你呢？”

宇哥回答：“我在10班，离你好远啊！”穗子竟有些难过，因为军训很快就要结束，分离已来到眼前。

谁知正式上课的第一个晚自习，穗子竟在自己班上发现宇哥的身影。他哈哈大笑：“当时骗你，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呀！”

于是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两人都是学霸，成绩名次也都摆在那儿。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时不时提点一两句。

他们曾是年级上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记得分班后，我和穗子做了同学。

她数学略弱，于是每次月考过后，宇哥都会在晚饭与晚自习之间的间隙里，光明正大地坐进文科班的教室来，把她的错题一个一个地分析订正。

穗子也总是认真地听，在笔记本上写写划划。他讲完，便伸手揉她的头：“下次不许再粗心了！”

满眼都是宠溺，美好得跟偶像剧一样。

后来他们都考进了北京的985高校，毕业后见了双方父母。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他们会结婚生子，演完一部最美的爱情故事。

可不到一年，分手消息就传来了。

4

据说是宇哥劈腿，他喜欢上了同系不同班的姑娘。剧情于是急转直下，由偶像剧变成了狗血剧。

穗子离开得很痛快，不久之后，她也在另一个男孩的温柔里沦陷。

大学校门仿佛连接着另一个更宽阔悠远的世界，有那么多好看的皮囊、有趣的灵魂、精彩的对望……

于是也有许多改变，在一夜之间悄悄发生。

我们以为的永恒不变，原来不过是没见过世面。

到了大三时，曾经的小鸳鸯大多已作劳燕分飞状。尤其是异地恋的情侣，基本都没有熬到柳暗花明。

虽然网络发达交通便利，可被阻隔开的时间与空间，早已把彼此的成长划到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曾经相连的生命，在不知不觉中断了层。

感情最怕生变，可你们，正好活在那个最易发生变化的年纪。

那么，早恋到底有没有完美结局呢？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虽然这种几率和比例都太小。但也正是因为它的稀罕，才使得校服到婚纱的爱情催人泪下。

因为别人完成了你的梦想。

我们中的大部分人啊，都走着走着，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那份未经红尘磨砺的爱情就像晶莹剔透的玻璃，美则美矣，却很难经受住风吹雨打，时光稍加考验，它就仓皇地化作碎片。

5

我常常在想，等我有了孩子，如果他在18岁之前，就疯狂地爱上一个人，我会不会做个棒打鸳鸯的恶妈妈？

我想了很久，答案是不会。

黄磊说，早恋是个很混蛋的词语，这是人本身就会有的最天然的一个东西，但你应该提醒她，把她往更好更健康的方向引导。

深以为然。那么我应该会告诉他：

第一、千万别在最美好的年纪里，把恋爱当全部。

你可以去谈情说爱，但必须把学习置顶，不能主次不分。

第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对方，不可擅闯禁地。

性和爱都不是洪水猛兽，前提是因势利导。

第三、做好失望的心理准备。

爱情观尚未成熟时交往，势必会带着许多风险。毕竟有那么多人没有走到最后，我必须把最坏的结果提前告知。

如果你是例外，我祝贺你；

如果你不是，我拥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