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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晓基本上很少和于凡一起返乡,这活儿一般就交给庆春或薄荷。
“分手冷战”的这几个月,她自然更是不会去找他。即便他找她,她也不会答应他,他明白她的性子。
他又跟薄荷一起回。
他背了两个人的包——她从来都不肯让他背,但她也从来都说服不了他——他们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
“这次我们不坐车,骑车回好不好?像我们中学时那样。”
“你疯了吧,从这里回去有一百多公里啊!”
“那怕什么,我载你啊!”
“你怎么不载梁晓回去?”
“……分手了。”
“怎么?”
“没什么。”
“……”
“她之前也几乎从来不跟我一起回……”
她就不再问他,只是默默牵住了他的手。
他感受到她的温暖的那一刻,眼泪差点儿流了下来。
天儿有些闷热,空气潮湿得可以挤出水来。路边的沟渠里传来低沉的蛙鸣声,大群的蜻蜓在低空里飞舞着,叉着剪尾的燕子迅捷而机敏,成双成对地掠过枝头去了。走不到一半路的时候,起了一阵风,乌云就从天边涌上来,天地间霎时变得黑黢黢的。一道白光劈开那团混沌,雷声便由远而近地轰响开来。薄荷在后座,一开始只是抓着于凡的衣服,当这雷电风雨起来的时候就情不自禁地抱紧他的腰,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背上。他也骑得更加的飞快,想着在雨变大之前赶到就近的镇子上避雨,可是天公似乎并不给人更多闪躲的时间,转瞬大颗大颗白亮的雨珠就洒落下来,旋即连成线,继而变成整片整片的雨幕,如飞瀑如倾盆。雨下得酣畅淋漓,两个人都被浇得透湿,于凡就反而不再着急了,慢悠悠地骑着车穿过镇子。
这时,有一辆客车经过,溅起一汪泥水,径自远去了。
出了镇子,有个大上坡,他们就下车推行,走到坡顶的时候停下来。远处的天空露出青白色,雨已经小了些。被雨水冲刷过的天地清爽无比,他忽然无比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存在,不是看,而是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三百六十度纤毫无遗地感觉到她,仿佛两个人已经成为一个一般。
她的头发早已经重新留长了,雨水打湿过的长发贴在白的颈上,更显得黑的光泽油亮,白的玉洁冰清。衣服都湿透了,紧紧地裹贴在身体上,显透出上帝赐予她的曲线来。他们第一次一起骑车回的时候,她十六岁,现在,她是二十一岁的女孩子了。女孩子,无疑是上帝最美好的造物之一。
雨水顺着额头流下来,她伸手把滑落的碎发拢到耳后,笑盈盈地看着他。她的眼神稚子般明亮、清澈,却是满溢着热情。
拥着她的时候,他便感觉自己已经是上帝了。这个女孩子,她似乎总是无原则地原谅他,无条件的迁就他,无止境地包容他,她似乎也总有能力使他焕发斗志,使他重生。他在她的温柔之外,少有的看见了她的激情和力量。她的手环绕着他的颈,她从他的胸膛上仰起头,看着他,她的眸子灼灼发亮,闪烁着光芒,那目光里满是坚定。
“你来,我什么时候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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