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舍友给我发来消息,说,某个下午读书,忽然想起我来。
其实,我何尝没有想念你。
住在山上时,读完了石黑一雄的《长日将尽》。自传性的文字很絮叨,以一种极其谨慎的口吻,叙述达林顿府中曾经发生的极其重要的历史瞬间。读起来好像你的外公在给你讲故事,只不过他并非一个拥有乡野生活的有趣老头,而是保守刻板,时刻注意自己的职业尊严。
我在想,这样絮絮叨叨的语言怎样拿下诺奖的。直到最后,他与肯顿小姐多年后重逢,谈及往事,当年彼此爱慕又轻易放手。
肯顿小姐已经成为本恩太太,她这样说道:在极其孤独是时刻——你会想要对自己说,我的人生中犯了多么可怕的错误。而且你会开始想象不同的生活,一种你原本可能的、更好的生活。比方说,我开始想象原本也跟你在一起的生活。
那一刻能感受到一种美妙,洪水泄闸,大厦将倾,两个无比克制的人内心始终燃烧着火焰。多么遗憾呀,很多年前,他们近得只隔了一扇门。
我想找一个人分享那种心情,如果你在,你一定能体会我当时的情绪。
读书时候,我们一起在西海夜市的旧书店买按斤称的书,毕业以后,你在福州落脚,我常常去你那边打发周末,屋子里总是有各色各样的人,托管的孩童,你的妹妹们,云水的大学舍友们,热热闹闹的。
我们会跟托管的孩子一起看书,下午你给每个人点了奶茶,我常觉得你是不是把托管赚来的钱又这样还回去了。
遇到台风天,厨房的玻璃都碎了,水从晾衣服的阳台漫进来,几个人去抢救地上的书本。有些已经浸湿了,摆在窗台上晒,让我想到《西游记》里晒经书的情节。有些书是从市图书馆借来的,你做好了可能要赔偿的打算,幸运的是,就这样还回去了。
傍晚会去江边跑步,云水一个人在前面跑,我们俩在后头慢慢走着聊天。有些关于书籍,有些关于你们的生活。
那些晚霞漫天的江边的傍晚,好像还在昨日。
你向我说起家中变故,又说起疫情的缘故暂时不能开班,夫妻暂时分隔两地。我知道你心中委屈,但还始终体恤先生的感受。
好几年前,你才订婚。我与盆友深夜在外头吃烧烤,你打来电话,说起种种关于夫家的顾虑。我问你会因为对方父母的缘故,而放弃这段感情吗?你说,当然不会。
你还是一贯的善良坚定。尽管麻烦降临,不会分这人是否善良,可是我毫不怀疑,你一定会有光明温暖的生活。
你说,听闻东航飞机失事的事情,忽然觉得,只要人活着,没有什么困难是解决不了的。
说到东航的事情让你很伤感,语气会哽咽,感叹一下夺走那么多条无辜性命。我也是,还是会为了一些事情过分伤春悲秋,掉一点无谓的眼泪,看起来又蠢又矫情。
当然,还说到了你可爱的小盆友。她小时候便很亲人好动,第一次见面便由着我这个陌生阿姨抱了好一会,我给你做伴娘的那天,她还是个小小婴孩,从睡梦中醒来,咿咿呀呀来撤我脸上的面膜,十分可爱。如今是个机灵小鬼,能有你这样的母亲,全心全意照拂她,也从她身上得到快乐与成就。
你总是给我这样积极的、温暖的情绪。
你并非要是要与我说家中变故的,只是在某个时刻忽然想到了我。
这让我觉得很温暖,多谢你呀!
我也有很多时刻想起从前的盆友们,想到当时欢愉,只是很久没说话了,忽然不知如何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