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梨白 四月芳菲

土里长大的孩子，会对土地有特殊的期待，走到哪里，都免不少频频回头，张望久远的故乡。

春天是用来吃的

让我们从春天开始。

村庄的春天总是来得特别早，凛冽的北风吹过滇池，自梁王山脉起伏而下。春风吹过，山上百花盛开，白的是梨花、红的是桃花，粉的是樱花。各色植物冒出嫩嫩的芽，都是馋嘴的人们心心念念的美食，从山里摘下来，略微洗洗就可以下锅了，沸水烫烫，浇上新烫的油辣子、淋点花椒油、撒上盐巴，春天的味道扑鼻而来。

巧手的主妇能做出花样频多的春天菜式，椿、荠荠菜、茉莉花、松针尖……几乎所有在春天里发出的嫩芽，都是一道关于春天的美食。

樱桃 

独先诸果熟  堪奉五候餐

春还未尽，四月芳菲，樱桃熟了。大诗人张祜这样描述樱桃“石榴未拆梅犹小，爱此山花四五株。斜日庭前风袅袅，碧油千片漏红珠。”除却骄人的美态，樱桃是全年第一个成熟的水果，樱桃含铁量高，位于各种水果之首。味道酸甜可口，食之开怀。马郎、松茂地区种植了大量樱桃，每年举办的马郎樱桃文化节，使得这个普通的村庄脍炙人口。马郎位于阳宗海西南方，日照充分，水质纯净。马郎小村的庞志华，被称为马郎樱桃之父。庞志华生于1953年，是村里的先进党员，早在1987年，他带头在村里栽种樱桃。第一株樱桃树，是庞志华到山上挖的几棵野樱桃，移植到自家地里，悉心看护。当时因为没有经验，也没有学习资料，一切都靠自己摸索，那几棵野樱桃虽然在自家地里开花，也会结果，但口感并不太好。后来到黄土坡做客，取到樱桃蕊拿回家嫁接。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嫁接成功了，长树还需要2、3年，从第四年开始，樱桃的口感逐年醇厚。

90年代初期，庞志华第一次到昆明卖樱桃，他提着一篮子樱桃，才到农贸市场，就被小贩子以28元/公斤的价格收购了。当时钱还很硬，马郎小学一年的学费是19元，这28元可不是小数字了。第二天，庞志华的樱桃才到市场，就被小贩们围了起来。庞志华的樱桃甘甜可口，又特别新鲜，当时销售樱桃的商家非常少，他的樱桃成为稀罕物。聪明的庞志华在第一天卖完樱桃之后，逛了几个农贸市场，就连小贩出售樱桃的零售价，他都已经了然于胸。第二次到昆明卖樱桃，还是同样的农贸市场，卖给同一批小贩，庞志华每公斤樱桃涨了10元钱，他的樱桃还是被一抢而空。这趟昆明之行，坚定了庞志华大面积种植樱桃的信心。从96年、97年开始，村里的其他人也看到庞志华所种樱桃的市场价值，纷纷向他取经，庞志华成为村里的致富带头人，几乎半个马郎村的樱桃蕊，都是他家园子出去，同时还把栽种樱桃的经验无私的传授给同村人。在庞志华的带动下，整个马郎村大面积栽种起樱桃，他也成为家喻户晓的马郎樱桃之父。

距离庞志华第一次到昆明卖樱桃，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当时卖38元/公斤，今天也是这个价格，樱桃大批量成熟的时候，价格还更低呢。庞志华家果园里的樱桃，最大树龄已经三十多岁，小的也有十多岁了。樱桃的口感，因品种不同酸甜度各不相同，总体来说，人们更偏好甜味的樱桃。树龄越大，果实越大，口感越醇。当然，刚刚挂果的小樱桃树，也会结出大个子的果实，只是口感不纯罢了。我们去的时候，正好是马郎樱桃节活动期间，络绎不绝的游客，在樱桃园子里采摘樱桃，吃七甸豌豆粉，车子停地满满当当，这个春天，这个村庄，因了樱桃热闹起来。

梨白

浩气清英，仙材卓荦

不止马郎，附近的村庄，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果园，桃树，梨树，苹果树，桑子、樱桃、板栗、核桃……凡是土地能种出来的果子，在这里都能找到，只是有的人家种得多，有的人家种得少。

在土地里长大的孩子是幸福的，四个季节的果园里，每天都有不同的期待。有人看花，有人看果。看守果园是小孩子的任务，果园多半在山上，来回得不少脚程，三五孩子结成一伙，清晨带着铁锅和米饭就上山了，午饭就在果园的地头埋灶生火。水是不用带的，这里是云南山泉、石林天外天水源地，几乎每座山的山腰都有可以直接饮用的泉水，关于这些山顶流淌的甘甜泉水，有不少动人的传说，这些传说由妈妈们口口相传，这些传说让人对清凉的水心怀敬畏。

80年代，农村已经可以吃饱饭，但物质仍然稀缺，孩子们的零食，多半是自产自销的农产品，梨熟了吃梨、吃不完的切开晒成梨干（类似葡萄干），做成梨醋，研成泡梨，如果恰好咳嗽了，就蒸上几个梨子吃一吃。平顶黄梨肉质细腻，宝珠梨甜蜜多汁、小红梨酸酸甜甜。今天，这个味道似也不可得。梨是普通的水果，价格太低、经济价值不高，如同我们寻常的人生，平凡而普通。拥有不平凡的一生，几乎是每个人下意识的追求，然而，当我开始反省自身的“忽略平凡”时，感到了惭愧和不安。

现在，我想正视这份感情，关于平凡的感情。不是只有价格昂贵的水果才具有更丰富的营养，也不是只有经济回报高的果树才具有种植的价值，那些默默站在地头山间数百年的梨树，他们不应该得到应有的照顾吗，而他们结出的果实，不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吗。

摘梨的季节临近中秋，那时，孩子们成群结队唱歌谣“中秋十五月儿明，爷爷给我做大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