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电监理
在办事处做宣传六年,我还有一个别人不曾拥有的经历,那就是水电监理,在湘黔复线娄底监理组工作过。
大概是因为我在学校学的是铁道企业供电,后来又在娄底水电段短暂工作过的缘故,93年6月的一天,办事处工委副书记王鏖突然找到我:“小李子,复线建设马上要动工,你愿不愿意来兼个职”。
我早就听说,株六复线株洲到娄底段要开工兴建,老领导已被委任为娄底监理组的组长,听他这样一说我当然求之不得,没有一丝的犹豫就表态说道:“愿意”。
“你的任务是两个,一个是干水电监理,一个是做内勤。”老领导从不勉强人,做人做事喜欢与人商量,得到我愉快的答复后,立马明确了我的职责。
当年第一次见到王书记,霎那间我居然想到了我的父亲,也是那么油黑,一脸的皱纹像刀割出来的一样,分明是日晒雨淋,饱经风霜所赐。
俭朴得像一个老农,修炼似一位活佛,温和而又憨厚,无论你多么衣冠楚楚、自以为是在他的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不熟悉的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曾是一位管过千军万马的工务段的段长,言谈举止和平民百姓没有半点的不同,如果要找本色未变的领导干部,除了他应该找不出第二个。
实在得让你肃然起敬,凡是与他打过交道的人一定会被他朴素无华的品质所感染,经历过艰苦奋斗的他们那一代人,内心已足够的强大,早就不需要靠物质来装饰着自己。
老领导文化程度并不高,但他有那种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本领,言语也不多而且声音还不大,但一开口就能说出事情的要害,语惊四座,让人恍然大悟。
铁路建设最难的是征地撤迁,地方政府、施工单位,老百姓各怀各的心思,要不怎么说:“盼铁路,想铁路,铁路来了吃铁路”呢?关键就在这里。
怎么协调好他们三家,老领导每每开会总会首先沉默不语,等他们吵够了,说完了,三言两语就能说服大家:“你少赚点”,“你多出点”,“让拆迁户得多点”“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历史总是那么有趣,1995年11月份刚刚荣升为办事处正职的老领导送我来到他曾经工作过的娄底工务段担任党委付书记,有幸听到了关于他的许多传说:
当年,一个沿线工区的养路工风尘仆仆的跑到段里来开票,老领导二话没说就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可到总务室却被卡了壳,理由是不符合规定。
几天后老领导知道了,他拿起电话就通知那个开票员,叫他到财务去交钱,理由是上个月也帮他开了一张类似受照顾的免票,一传十,十传百…听到的无不拍手称快。
在工务段巡道工是最辛苦的,同时也是最难管理的,老领导下半夜常常出其不意的去走线路,在钢轨上会他们。这一招让巡道工在月黑风高夜感到温暖的同时也受到了提醒,至今许多人一谈起都赞不绝口。
……
晚年,我去拜访老领导,每每谈起这些,他总是淡淡的一笑。说也奇怪在他不认识人后,我跑去看望,而当他老伴说道:“是小李子,你还记得吗?”老领导居然点了点头,也许这时他忽然想到了那些令人敬佩的往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接受任务后,王书记就带着我来到了地区食堂,他早已在这里租好了监理组办公的地点。从此我上午在办事处上班,下午和业余时间就在这里兼职。
起先,因为施工单位还没有进场,我主要是做内勤。那时局指的张永强,陈章连正副指挥长常来娄底,大多是为征地撤迁与市政府、区政府开协调会而来。
按理说写“会议纪要”是局指和分指随从们的事,可他们想当甩手掌柜叫我来整,人微言轻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
往往是下午开完会,第二天就要交稿,常常要忙到深夜,但不管多晚老领导总会在场,不断的提示我写具体一点。还勉励我说:“别人写,我还不放心,你写有了主动权,将来落实起来少些麻烦”。
老领导知道,娄底这方面的事谁也不会主动上手,谁也怕粘手,同时离开了他估计也没有几个人能挑得起这幅重担。
施工单位进场后,我的事也不多,因为水电工程几乎都在站后。迁水管,移电线只要管出钱,电力局、自来水公司是不会让别人来插手施工的。
可有一天,十五局一个电话打到监理组叫我去南到线工地验证原设计与现场不符,说他们发现这里有一根水管而设计中却没有。
到工地后,按照他们的指认,我确实看到一根水桶般粗的水管被开挖了出来。我边在本子上做记录边琢磨这下麻烦了又要去找自来水公司。
没有想到,正要转身离开,施工方居然拿出一个变更设计的预算请我签字。说心里话,这时我对什么税率呀,换算呀,料价人工费等…一无所知,见都没有见过,心中一片茫然,当然不敢落笔,也无法接受他们热情的宴请。
回来后,立马找到我在娄底水电段认识的李端阳,向他请教,他倒很客气,一五一十的教会了我这些。
后来,我才知道基层的监理工程师最主要的是两件事:亲自监督施工过程和确认变更设计,前者施工方怕你认真,后者施工方则求你大方,并且他们往往最热衷的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