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征文题目其实心里有些酸酸的。因为我从没有以萱草述说过母亲的伟大,也没有在母亲节向母亲送过康乃馨,更别提玉兰牡丹之类的了,唯一能与母亲联系上的花只有菜花。对,就是田间地头锅里和碗里的菜花,那么朴实而容易让人淡忘。就如母亲一般。从这个角度看,我觉得菜花倒最像母亲,为我们送上一道道美味,把我们养大,而我们却很少记得有一种花叫菜花,虽然花小小的却很美丽。
农村的孩子仿佛天生就认识菜花。我记得第一次真正看到菜花长什么样是跟着母亲去地里干活,那时大概六七岁的样子,我一眼就认出那是菜花,跟在母亲后面,我偷偷在经过人家菜地的时候揪下一截菜花,上面开满小花,我拿到鼻子前面闻了闻,原来菜花也是有香味的,我知道菜花是可以吃的,就把菜花的茎撕掉外皮放到嘴里嚼了嚼,第一次知道原来菜花的甜里面还有一点苦,但是这苦一点也没有影响我的心情,对于那么小的我来说,跟着母亲出来干活是很快乐的事情。那时的日子的确比较苦,家在农村,父母没有太多文化,也没有什么技术,就靠种地挣钱抚养我和妹妹,但是父母很能吃苦,不仅种着我们四口人分到的田地,还把别人家的田地包下来种,用母亲的话说就是多一分田地就多一份收入,所以山上的地虽然只有几分地,母亲依然要来种些菜、大豆或者花生之类的,多少能产出些东西。家里大部分的田都用来种甘蔗了,虽然很累却能比种水稻多卖些钱,因此一到冬天,就是父母最愁最累的时候了。愁是为了把甘蔗卖掉并卖个好价钱,累是因为晚上父亲要到田里睡觉守着窖藏在田里的甘蔗,白天父母还要拉着满满一板车的甘蔗到好几公里外的县城去卖。印象最深的一次,父亲一早骑着自行车拉着一板车甘蔗到县城去卖,母亲带着我走路,拉着一板车甘蔗到六公里外的火车站去卖,那天很冷,怎么熬过那一天时间的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下午母亲给我买了碗面,面烫的下不去嘴,而手却僵硬得夹不起面,手捧着碗好久还是没缓过来,而那会不懂事的我竟然没想到母亲也没吃,没想着叫母亲也吃一口,母亲也只舍得让我吃。那会的一碗面对于我来说,可是奢侈品,可是人间美味,所以,无论日子多苦,天气多冷,有母亲在就有温暖。
只要努力,苦日子总会熬到头。这是父母用身体力行向我证明的真理。父母用自己的双手,供我和妹妹读完大学,并建起了一座三层楼房。今年春节,我和妻子带着一岁的女儿,妹妹和妹夫带着两个孩子都回到了家中。家里现在不种地了,田地都包出去给别人种了,就是没人种的也就荒着了。父亲每天为他的成就洋洋自得,母亲老来发福胖了起来,真应了那句话,心宽体胖。过年大鱼大肉吃腻了,大家现在是看见肉就愁看见青菜就抢,尤其是菜花。今年冬天挺暖和,我带着妻子女儿到河里划船,然后去河对面踏青,多年没到这些地方来发现变化挺大,尤其是到处开着黄色的菜花,甚是好看。回家一问原来有老板把田都包下来种油菜花了,今年是头一年,老板还专门搞了一个油菜花海旅游节,请了些演员来演节目邀请乡亲们去看,正好那天妻子回娘家去了,母亲抱着孙女要去,问我去不去,我说不去。我想这些年在外面国家一级演员的演出都看过不少了,一个乡村级别的演出没啥好看的,而且没车还得走好几里路才到地方就不大想去。最后就父亲陪母亲带着孙女去了。回来母亲还一个劲和我说现场多热闹,花海多好看,我笑着应和。其实对于生长在农村的父母和我来说,这样的花海其实见的多了,并没有什么稀奇,母亲其实图得就是个热闹劲。事后我挺后悔的,为没有陪母亲去热闹一下后悔,我现在回想一下,其实母亲问我去不去,心中是抱着很大的期盼的,而听我说不去后,母亲的眼神里是有很大的失落的。只是当时我没有感觉出来,父亲看出来了,所以极力叫我一起去,母亲却还帮我说话,说儿子不想去就随他呢。最能理解和体谅孩子的是母亲,而往往最不理解母亲的却是孩子。但是,无论孩子理不理解、想没想着自己,只要孩子过得开心母亲就安心满意了。
母亲就是这样包容着我。我一直认为我长大了,母亲老了该我孝顺母亲了,却没想到不管我多大了,还是一样被母亲包容着。此时此刻,我多想回到那一刻,跟随母亲去看油菜花海,并偷偷揪下一截含在嘴里,然后,采上一束大大的油菜花,献给我最亲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