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夏利出租车“吱嘎”停在了景福街,车上晃晃悠悠的下来位细高挑儿,头发有半个月没洗都毡啦,一绺绺的,他五官清秀,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算得上帅哥美男子,挂一对儿扇风耳朵,一看就有福气!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适用于所有人,小强也不例外,美中不足是他这哈喇子一直流个不停,本来口袋有个手绢,他闲太烦给扔了,这样也好,充分尊重事实,说话呢有些含糊不清,兀兀秃秃,平时还好,一着急就挤眉弄眼,五官开始挪移,跟他说话你得仔细听,要不然就只能靠猜了!两只胳膊总是夹着,除了睡觉大部分时候都端起来,双手像鸡爪子似的向下耷拉着,细如麻杆的腿,膝盖是朝内拐着,两只脚前后错开,走起路来路跌跌撞撞,总在要摔倒和没摔倒之间来回摇摆,不了解的以为他在跳舞!
小强可不是个舞蹈爱好者,是先天小儿麻痹症,胎带的打小这样,这还是经过长期吃药打针再结合“各种运动”才达到现在这个程度,有谁喊他打麻将或者扎金花,他脸都得笑开了,蹦跶着就去了,为此不知道甩丢多少双鞋,两只比铅笔粗不了多少的胳膊不停在胸前画着圈……
小强不在家里老实看着小卖部跑景福街溜达个啥,还不是因为这一带开了很多中小公司,小强原来对谈业务这事完全不感冒,精力都放在照顾小卖部和博彩业上,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带他入的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道路两侧的经理们远远就看见小强啦,谁让他像夜空中的礼花那样光彩照人呢,更有几位经理纷纷上前拽住小强胳膊:
“哎呦!这不强哥嘛!来咱家,咱家新来的业务员,可好啦!”
“强哥!咱家公司大,业务员多,先紧着强哥!”
“……”
“强哥,咱家常跟你谈的业务员现在正好没业务,就等你来呢!”
小强看看眼前这位大婶儿级的经理眼睛眯成条缝,呼呼吐了两口烟,咧着嘴嘿嘿笑了。
“狗,去你公司!”小强说的其实是“走”。
大婶儿“业务经理”有说有笑的把小强请进一家小公司,端茶倒水,关怀备至自不必说,小强对这里相当熟悉,几间会议室,几位业务员他早已做到了然于胸!他最喜欢的就是这里一位长头发大眼睛的业务员,每次小强都与她相谈甚欢,就像两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她业务能力好,服务周到,重要的是她对小强的状态似乎有感同身受般理解,积极主动,和蔼可亲,这让小强总有种错觉,他不是来谈业务的而是来谈恋爱的……
小强自从认识这位业务员后就对她抱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为了弄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他经常光临这家小公司,如果碰到她忙着与其他人谈业务时,他总是找个会议室耐心等待,点上根烟望着天花板一个人静静思考着……
除非她出远门,或者得知短时间不会回来时,小强才勉强会选择其她业务员。
有那么一阵子,小公司收到风声,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自己先来个关张大吉,结果在未开张,小强最喜欢的业务员也从此消失在空气里,这种小公司的特点就是来得快,去的急,信誉一般,很难碰到素质高的业务员,在业界口碑不好。
小强经多方打听也没个下落,有说北上的,有说南下的,有说回家的,为此小强很是懊恼一阵子,怪自己为什么没留联络电话,还无缘无故发脾气,闹情绪,自摸的牌都被打出去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个多月……
凡认识小强的人都知道他这点事儿,不认识的也听说过他的事,一传十,十传百,背后还指指点点,小强妈没少骂他:“挺大个人,这么不要脸呢!你啥样你不知道啊,丢不丢人!”
每到这时小强就会涨着脸,跳着脚,晃着胳膊呜呜的吼:
“我、我、我就不是人么?”
小强出手大方,为人爽快,从不与业务员讲价钱,这是这么多家公司喜欢他的原因,还有个原因是只要小强在哪家公司,哪家公司就会免于检查,做公司的嘛,有关部门偶然来巡查也正常,但只要听说小强在,人家门都不会进!
有回一帮不开眼的来巡查,把小强请去里面做客,小强根本没当事儿,别人都溜溜蹲那,只有小强大大方方坐那,喝着水抽着烟,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别人都罚款走人,他一毛没罚人家还给打了个车送他回去,牛不牛!这还是人家态度好,但凡人家对他态度有一点不好,小强立马放狠招,就地开 “耍”,撒泼打滚,连喊带叫,上蹿下跳,张牙舞爪,你要敢过去碰他,他就敢躺地上不起来,浑身都哆嗦,嚷着哪都疼!谁要敢说他几句,他就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骂个遍!虽然大多数人都未必能听明白他说啥……
关键时刻还得领导出面,一通好言安慰,又敬烟又倒茶,当着小强面表了态,保证没有下回,同时还不忘骂几句办事的,咋这么不开眼呢!“强哥”是你等能带回来的?!拉着小强手一个劲“拜年”,就差叫祖宗啦。
小强就是这么有面儿——谁都不敢惹他!
二十年过去了,听说小强早就搬了家,目前处于失联状态,本人不知去向,有说是去了南方,不过据我了解他不喜欢南方,嫌热。有说是家里拆迁发了一大笔,跑乡下躲穷亲戚去了。不过有一点我到是可以确认,他还没有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