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暑假,我们没有像以往的任何一个暑假那样收拾行李,带上无论如何也不会翻看的课本作业回家。
文理科分班考试刚结束不久,渐渐的感觉从这个暑假开始日子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也像模像样的和大多数同学一样报了假期辅导班。创班的是学校一位很有声望的语文老师,带了好多年班主任,办辅导班也很有经验,到他这里来的人很多,相比之下其他老师的辅导班仿佛集会上赶场凑热闹的小摊贩,乏善可陈。
一起的三个人,小学时就很铁的哥们儿,一起调戏班里的女生,一起考入这所中学,一起吹牛皮。没住老师提供的集体宿舍,在附近澡堂的顶楼租了一间20多平的房间,勉强放下三张床,旁边房东闲置的一间厨房也被我们以极低的价格租了过来。煤气罐还存着半罐气,锅碗瓢盆在用掉半瓶洗涤剂后终于看到了本来的面目。
日子过得很规律,早上哥仨儿被一块板砖一样的长虹手机里的《擦肩而过》叫醒,吃着路上买的包子、火烧,走完那段不长不短新修的柏油路。这块目前能算得上是片开发区吧,一家挺气派的酒店门前的LED屏上滚动着今日特价菜品,海鲜馆,洗车房各有一家。吃饭的地儿不多,两家饭馆餐饭的价格浮在学生接受的临界点。道路宽阔却少有车辆,沿着小路往里走就是一条杂草丛生的河流……
扭着脖子揉搓着眼睛,也不知道今天的课程听了多少,倒是挺关心女生住宿的地方和男生宿舍挨这么近会不会太刺激了。做饭的食材是每天中午回去午休时从菜市场带的,今天西红柿、黄瓜,明天土豆、五花肉,楼下的房东兼营着一日用百货,油盐酱醋都还齐全,三个男生每天琢磨着谁做饭谁洗碗。
记得第一次想做一道酸辣土豆丝,土豆条切好后没放油就下锅了,结果全粘在了黑乎乎的铁锅上,屁股上《擦肩而过》正忧伤的重复第二遍。后来又做了次红烧茄子,也是第一次摸索,但味道好的出人意料,三个人就着盘底的汤汁米饭一粒都没剩。后来另一哥们儿伴着《擦肩而过》做了次红烧肉,油汪汪的五花肉被他在锅里炼成了硬肉块,盘子里的油我们又炒了两天的菜。
那天好像是老二过生日,找了一帮扯淡吹牛的男男女女,我们仨轮流下厨,西红柿炒鸡蛋,酸辣土豆条,糖拌西红柿,水煮鱼……乱七八糟能想到的码满了平时放书本的小桌子,提前让楼下房东冰冻了两箱雪花两瓶老村长。傍晚时分,应邀的“狐朋狗友”们陆陆续续赶来,只记得其中有两个女生,一个还谈着恋爱,和对象一起出席的。混着《擦肩而过》一群人挤在狭窄的房间里,就着牛皮、段子,半生的肉块,冰爽的啤酒、白酒相谈甚欢。以致后来除了我们仨没几个清醒的,屋里的三张床只好让给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女生还出去绕着散发着柏油气息的马路晃晃悠悠的转悠了一圈,一个不放心的清醒着的男生跟了出去,被女生疯疯癫癫的拒在10米之外,嘴里不知道咕嘟着什么痴痴的笑着,等到回来的时候两只凉鞋已经不知道丢在了哪里,一边甩开旁边人搀扶的手一边赤着脚丫前倾后仰的爬着楼梯。送她们回房间的时候,隐隐听到房东对自己的儿子说“以后你要敢向他们这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确实后来这帮人都混得一般。夜里给两个姑娘盖了不知道多少次被子,那个时候的女生原来也这么爱蹬被子,那个时候的自己竟然这么暖心,肯定图谋不轨。
后来我们补课的地方被教育局查了,开设辅导班是违反政策的,还记得教育局查封时我们正在上自习,摄像机转来转去,没一个人承认是在补课,还忿忿不平的问这些人在干吗。传言说是其他老师举报的,这种事谁干的又有什么意义,结果是我们要各回各家了。
开学之后一切又跟没发生似的,也很少再听《擦肩而过》了,但此后无论身在何地听到郑源的《擦肩而过》时都会想到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三流的情歌中渐渐出现一幕模糊的场景:三张铺着大小不一床板的房间,早起的铃声,门口进进出出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