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棉之秋
闹铃五点准时响起，稍赖两分钟，起床洗漱。虽然，体育中考已结束，但口语测试在即，照样早点到校，督促学生早读。
五点十五，准时出门。
“我走了啊。”我照常打招呼告别。
“嗯。骑车慢点，路上小心！”如果时间紧张，看我火急火燎的，必然加一句“不要急，迟到就迟到！”
路上，突然想到，“骑车慢点，路上小心”这句话，他已经讲了十五年了。
二零零六年的那个早晨，我在学校门口的公路上出了严重的车祸，右腿小腿处粉碎性骨折。后来，听他跟我说，当他接到电话，赶到现场，我已被120送去医院，但现场散落的头盔和残破的电瓶车，让他内心充满恐惧，觉得自己腿都吓软了。
他和我一样，从小到大，结婚六年，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那场车祸，是我们三十来年的人生中，遇到的最大最可怕的事。
我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而他，经受过那次惊吓，倒是落下一个病根——对我不放心。
他知道我是个性子急，“脑子又不好使”（他原话）。于是，每次出门，他都要叮嘱我注意安全。
当然，每次我答应得好好的，路上该怎样发挥就怎样发挥，恨不得把电瓶车开出飞机的速度。果然，在一二年，又场车祸，差点把命送了。不过，也只是头破了，断了五根肋骨，只是想想挺后怕的。连我的主治医生也调侃说：“你的命真大，你是我收治过的与'自卸王'亲密接触后，伤势最轻的人。”
从此，那个人，就更认定我是个“没脑子”的人了。天天只要出门，就不忘叮嘱“小心、慢点”的。我天天都是敷衍着“好的，知道了”就匆匆下楼了。
一晃，结婚二十一年，这话他都重复十五年了。每天至少一遍。
婚后好多年，他常会在早上醒来，问我一个问题：“五子（非我乳名，只因我在兄妹中行五，他就喜欢这样喊），我爱你，你爱我吗？”我很不明白，那么一个木讷口拙的人，竟然喜欢把“爱”这个字挂在嘴上来问我。
我常就反问他，什么是爱？给你洗衣做饭，给你生养孩子，给你赡养父母……这算不算是爱呢？
我的答案，他显然是不满意的，非得从我嘴里听到一句：我爱你，我当然爱你。
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责问他：爱你什么，爱你不做家务？爱你不爱干净？爱你不读书？爱你只知道干活，一点情趣都没有……
什么尖酸刻薄，就说什么，还会越说越生气。本来还好好的，却把自己说了一肚子的气，也把他数落得沉默了。
我们就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这样的戏码经常在我们家上演。
最近两年，也许是老了，他突然消停了，不再问我那个愚蠢的问题了。
所以，就过日子好了，说什么爱不爱的。
比如，这句他重复了十五年的叮嘱，我就当做是爱。就如我，只要没有晚自习，就一定思量着回家做一顿他最喜欢的饭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