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移位(五)
黄语萱
我轻轻抬起父亲的手,上面青筋纵横,颜色暗而沉。它已经不再平滑,只因岁月在他手上留下了细微的痕迹。手掌心因日夜操劳而长出了茧,但还和记忆中那双手一样――宽厚、温暖,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父亲的手指不好看,粗短的五根排在一起,就是这双手撑起了整个家。手指尖因吸烟还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指甲染成了暗黄色,像大地,像昏黄的路灯。他见我只盯着手看,并不剪,于是便想挣脱开来自己动手剪指甲,我捏着他的手指,佯装“命令”的“警告”他:“再动就剪不好喽。”他于是乖乖地坐着,像小学生一般,正襟危坐地等着我剪完。“咔嚓咔嚓”,一个个小月牙剪出来了。他自顾自地欣赏了好一会儿,半晌才说:“这丫头,现在比我都剪得好。”
若干年前,年轻的父亲怀抱着好动的我,轻轻捏住肉肉的小手,手持小小的指甲剪,“咔嚓”就剪好了一个手指。年轻的父亲停下动作――怀中的小人儿面目狰狞地像虫子般扭动,像受了多大的委屈般含着泪水。年轻的父亲又好气又好笑,装作生气地轻拍我,“恼怒”道:“再动就剪到肉肉了啊!”这时候惟有恐吓有用,我立刻停止了扭动,含着泪水,紧咬嘴唇,“视死如归”地伸出手。年轻的父亲好笑极了,捏着小胖手迟迟没有动剪子。好一会儿才剪完所有的指甲,我仔细看看受伤了没有?放心了才滑下父亲的膝头,一溜烟跑去玩喽。边跑时边想:“这爸爸真棒!没有把我剪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