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宠物,大多是猫猫狗狗,我养了只乌龟,大概因为缘分吧,七年了,还一直叫着个老土的名字——发财——父亲做生意。
早晨她起的比谁都早,四脚成滑翔状,用鳄鱼捕杀角马般的力道,咚得一头栽在玻璃上,撞个四脚朝天。然后用尽力气将脖子伸长,在石头缝里一撑,四脚顺势一蹬,那庞大的龟壳随着一扭,便又顺顺利利落下来。接着又开始爬着,拨得小石子叮当作响,这是自然是睡不着的。我便睡眼朦胧地拿起罐头,她这时不动了,盯着黄罐头,两眼恨不得发出引力波来。把她的粮食倒在罐头盖子里,然后倒在水面上,她仍是不死心,直到那空盖子朝她哄道:“空了空了!”才低下头去,吃饭了。
初来我家的奶奶走过来,“你这乌龟还活着啊。”
“是啊!很多年……”“丢了好了,我听说养乌龟不好!”那神情里分明带着不容置疑的姿态。这样子,就像老师对我们说送别诗的情感无非是两种——惆怅和不舍。就算将她放回自然,哪儿还有她的家呢?
“这看起来也不能吃。”我竟无言反驳些什么,想着自己又何尝不是呢?饭后,她又开始她的“越狱”工作。我看见她真的在努力地前进,但始终只是在原地罢了。
终于有一天,她消失了。从一个方形玻璃缸中不可思议地走了。并且她的屋子还被安放在一个高高的写字台上,摔下去至少得耗半条命。我们理所当然地找遍了整个书房,她无情地嘲讽了我们的愚昧,更像是高智商犯罪,不留下一点痕迹。于是我们全家伏在地上,嘴里边念叨着她的名字,边钻沙发、床底,经过地毯式的搜寻,无果。
几天后,不死心的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寻找。如果我是她的话,我一定躲到最黑暗的死角,或是狭小的缝隙里,又或是在杂物堆里。想着想着,突然看见窗帘上有一个黑影,走近一看:她锋利的爪子牢牢地挂在窗帘上,干瘪的身体像是一具干尸,但我瞧见了那眼神,就像站在休眠火山口——你永远不知道她是不是醒着——但她会不动摇地告诉你:“还活着!”
这次的英勇事迹为她争取到了一个更大的窝,我姑且称为窝是因为没有明显的陆地和泳池之分(本该有的)。在冬天时她喜欢自己把石头围起来,好让自己暖和一些——她不需要暖宝宝或是空调。
有时候,别人会评价说:这都不如一条金鱼,还能看看。这东西,呆头呆脑的,无趣。我想,我要是重来一遍,还会选择买乌龟,即使它们很难活下来,且对于人们没有任何意义。看着这个永不停息的小家伙,有时觉得她挺可爱的,又为她感到可怜。一辈子只能待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日日夜夜只有三件事可干:睡觉,吃饭,逃跑。发呆也可以算一件,如果她会的话。
都说养什么像什么,我觉得是挺像的,听着那小石子滚动的声音,她在她的小天地里干一番大事业,我用我的笔写下她的小故事,顺便妄想着在我的小世界里干点大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