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童年就已经死去的人

看了赫尔曼·黑塞回忆自己的弟弟汉斯,心中不无遗憾。

汉斯小时候在圣诞节得到一套袖珍的陶制茶具,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它们,童稚的脸上露出天真满足而好奇的神情,显出暗自欣喜而粲然的微笑。他是那样的幸福和快乐,完完全全着迷于这粗朴的玩具。

汉斯喜欢玩自己发明的游戏,要么是在放学的途中,以不同的动作和跳跃的方式走不同颜色的石子;要么是和同学事先约定,当老师讲出某一个单词的时候,就表示是他在说自己“我是个笨蛋!”而相视会心一笑,以此让枯燥的课程还有些许生动和趣味。

汉斯还喜欢小提琴、音乐和唱歌,并且唱得很好很动人,然而汉斯却无法以自己的乐趣去谋生。他只能在一个小小的工厂里做打字员。

从青年做到中年,又从中年做到中老年。对他而言,那只是一份简单机械的,唯一谋生的方式。他有两个儿子和年迈的妻子,日子过的并不富足并缺乏生气。

他拒绝了升职和加薪,只愿在满足基本的温饱之后,能够有自己的一点点自由生活的空间。

然而即使如此,天生脆弱又敏感的汉斯却未能如愿。

他总是怀疑周围的同事在议论自己,取笑自己,甚至担心上司会辞退自己。常常诚惶诚恐,患得患失,觉得周围的人都在不满意,并在背后取笑自己的无能。

他几乎不问政治、不读报纸,对于时事新闻一无所知,也毫不关心。

他喜欢孩子,周围的孩子们都愿意和他接近,他是他们脾气温和的好叔叔。他只能活在童年的世界里,而成人的世界永远不懂。自然这样一个毫无攻击性的人,在成人的世界是呆不下去的。

终于,这样一个老实巴交却还有一丝未泯童心的人,用一把小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究竟是怎样的环境让本是童真的孩子变成这样的老气横秋呢?无论年龄多大,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竟然完全看不到他们本真的样子,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有那么可爱的童年时代呢?

童年的时候,有着天然的顽皮和聪慧,童稚和天真。成年之后,或变得市井粗俗,或变得谨慎卑微。被生活的无奈裹胁,如洪水中的流沙,肆意翻滚,毫无招架之功,要么把自己打磨成一块光滑的顽石,面目全非;要么将自己沉入污浊的河底,凝固暗无天日的生命。

留意身边的人,陌生或熟识,长辈或上司,想象究竟是怎样的生活境遇让他们变成了今天呈现出来的模样?

【红楼梦】里的宝玉说:‘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分明一个人,怎么变出三样来!?’这话虽是混话,倒也有些不差。

时间在女子身上几乎显得太过残酷了。

铁凝的【草戒指】里也是说,原本戴着狗尾草还羞涩地姑娘,在结婚后不久,那新娘子很快就敢于赤裸着上身站在街口喊男人吃饭了。

昨天路过人行道边的一个女人,或许她也曾是奔跑在的原野上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头上插着野菊花的芬芳,手里攥着蝉的鸣响,可如今怎么就变成了满目沧桑、头发灰白、身形臃肿的中年妇人呢?她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光着脚搭在一张广告纸上,晒着太阳,手里捧着一只旧饮料瓶,喝着里面混浊的茶水。

当然时间是公平的。男人女人,概莫能外。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办公室的老主任和我们讲起年轻时受公社委托,去大山外面买山羊的事情。等到返回已是困饿交加,当地出产的都是很有力气的黑山羊,瘦小的他便一路骑着回来。

那情景很扣人心弦,夕阳西下,一道漫漫的山坡。几只身形壮硕的黑山羊,沿地平线渐渐出现,为首的羊背上坐着一个瘦削的少年,兴奋地把持着羊角,手里抡着长长的柳条。

而如今,这少年已是又黑又矬又谢顶的胖子了,就是骑骆驼恐怕也要挑头个大的才行吧!

童年的一个玩伴,当年当兵回家探亲,一身军装,英姿飒爽,眉目清秀,帅气逼人。现在再见到,站在那里恐是看不到自己的脚尖了吧!不仅如此,还要华发早生,发际后移,皱纹堆积,牙齿上的烟茶渍惨不忍睹。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究竟是环境改变了人,还是人屈从了环境并被环境吞噬?

也有不忘初心的人们,常常被称为“不老男(女)神”,他们把自己话成一个传奇,并一直被人提推崇膜拜着。能决定这一切的唯有自己。

不是吗?请记得你童年的天真和快乐,保持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保持学习新技能的能力,最后,维系你的健康,并将这一切进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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