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沉寂的夜，在不怎么动过的笔记本上写下这句话:季遇安，这么久了，每次想起你，还是这么悲伤。

（一）

说起来可笑，他就见过我两次。

那时候还刚刚高一。

不知道你们是否有人相信缘分，我深信是命运之轮让我们相遇。那天，阳光恰好，从学校回家必经的长长的小巷子里，小孩子在墙上用粉笔画着什么，和同伴大声嚷嚷着。老人躺在竹椅上懒懒的晒着太阳。季遇安，你知道吗？看到你的那一刹那，有那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一头利落的短发，整齐的衬衫配上牛仔裤，帆布鞋，黑色边框的眼镜，手上抱着几本参考书向这边走来。特别简单的男生装扮，可不知怎么的，竟看呆了眼。我从来都不是容易犯花痴的人。可是擦肩而过之后，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去多看了几眼，直到背影消失在巷子口。

（二）

在学校的老香樟下，我再次看到了季遇安。

那是留在学校打扫卫生不能回去吃饭的一个下午。

学校划分的区域是高三教学楼前的一片小操场，教学楼旁种着几棵老香樟树，或许是高我们几十届的学长学姐种的，也或许，从建校之前，它们就一直在那，经历了数不清的风和雨，见证了无数次的离与别。

这次季遇安换了件格子衬衫，但还是一样的装扮。我坐在老香樟旁的凳子上，百无聊奈的挥着手中的扫把，看着过往的人群一点一点把我刚扫在一起的叶子踢飞。一抬头，恰好看到你从高三的教学楼里出来，张口说不出话，想过也许我们会在那条小巷里相遇，却没有想到，你会和我同校，还是高三的学长。

又一次目送你离开，其实挺高兴的，我们同校。卫生打扫完了，同学们陆续摆放好扫帚离开。只有我一个人，傻傻的坐在那，整个吃饭的时间，直到看到你又回来。看着你走进了教学楼，我远远的跟了上去。高三的早自习晚自习，比其他年级都早，跟着你上楼的时候，整个楼道间都是播放的英语听力，还有读单词的声音。这是我第一次进这栋教学楼。

我记住了，顶楼，最中间的教室。

学校有一个规定，好的班里会安排在上面的楼层。嗯，从那时我就知道，你会考上一个好大学。我听到你同学叫你名字，季遇安。

季遇安，随遇而安，是这个意思吗？

在此之前，我从来都没去了解过其他年级。但从此以后，我一个高一的开始对高三的事上了心。

我知道高三有多少个班，知道高三什么时候月考，知道高三每天第二节课下课都会去操场跑步，我还知道，两年之后，我会在季遇安那个教室度过一个同样的高三……

季遇安是三班，恰巧，我也是。只是，我们差了两年。我现在呆的这个教室，你也曾经在这呆过。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下课了到处瞎跑的人，自从遇上了季遇安，每天的第二节课，我都会跑到老香樟下坐一会。看着你从操场跑完步回教室，或者是跟同班的男生打闹。有时候下午来学校比较早，我也会在那坐一会。

后来我想起，那可能是做过的最傻的事。

（三）

我默默的怀着这点小心思，过了一学期。

说起来不可思议，更巧的是，季遇安家和我家，相隔不过百米。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和他才会相遇，才会恰好在同一个学校。

可是在那之前我们从未遇到过。

我没有跟踪他，真的只是恰好走在他后面，一起进了那条熟悉的小巷，走出尽头，朝同一个方向走。在即将到家的几分钟里，他换了个方向。我站在分叉路口，看着他进了远处的门。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嘴角微微的上扬。

小心翼翼的过了整个假期，同时装作不经意的在邻居和我妈那了解了他的一些情况。有一次我问我妈:“旁边那个季叔叔家的儿子是不是和我同一个学校？”我妈跟我说:“对啊，他成绩也蛮好的，一开始没考上找关系进的学校，后来自己努力，成绩很快就提上去了，还拿到了奖学金。你可要学着点呀。”

小女生的心思最难猜，期望能遇到他，又有点害怕遇到他。

假期过的很快，对季遇安来说，应该过的更快吧，毕竟高三。那时候我傻乎乎的相信一个道理，高三是个重要的时刻，我不能突然出现去打扰他的生活。等我和季遇安正式认识之后，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就是一个傻子，特别蠢的傻子。他后来跟我说，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女朋友。我知道，如果当时自己能勇敢一点，我和他之间，还是有可能的。可是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如果呢？

（四）

如之前一样，这学期我也只是默默的关注着季遇安。很快，他们就毕业了。至今我还清晰的记得季遇安离开学校的那天，2013年6月4日，天空下着细雨，操场前的石榴花落了一地，高三的教学楼下，纷纷扬扬洒落的纸屑，都在庆祝高中生活的结束。果然，六月是个悲伤的季节。毕业前的最后一次集会，我看着你两只手各提着一条凳子从教学楼里出来，那时候，我好像就了解到了些什么，只是自己不肯去细想罢了。

“高考大捷。”我在心里默默的跟你说，即使你听不到。

假期最后一次见你，是在学校外的街上，你旁边还有一个女生……

之后你毕业的一阵子，我是把你藏在了记忆里的吧。有很久没有想起过你。

又把你从记忆深处挖出来，是因为笔友的一封信。

高二，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作家，也因此开始喜欢上了写信，结交了几个笔友。

白茶来信告诉我，她喜欢上了邻班的一个男生。暗恋了很久，可那个男生有女朋友，然后只能默默地喜欢着……

大抵是因为太久没想起过季遇安了，刚想起来的时候，眼泪止不住的流。

既然喜欢过，就应该告诉他不是吗？我从和他同一届的学长那打听到了他QQ，加了好友。

“我叫陆锦晨，学长，我喜欢你啊。”

“学妹，谢谢你的喜欢。”

“学长，你有女朋友吗？”

“嗯嗯。”

“是高中同学吗？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呀？”

“对啊。高考最后两个月。”

嗯，我当初到底是信了谁的邪呢？说什么不打扰。

说不定，当时跟他表白，就成了。这是我后来熟悉他之后得出的结论。

有一阵子，我经常和季遇安聊天。有时候又觉得这样不好，毕竟季遇安是有女朋友的人。然后我又会说服自己，不过是朋友间的聊个天，也没什么。

（五）

我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学校。季遇安从大学回来，我让他来学校看我。

是晚上9点多吧。因为是重点班，所以我们有四节晚自习。约好的时间第四节晚自习下课。

第三节课下课我就逃课下去等他了。还叫上了两个好朋友陪着我等。坐在升旗台下面，心里惴惴不安。

看到季遇安从校门口跑进来，她们两个就走开了。

我朝你招了招手，你跑过来，抬手看了看时间，跟我说:“我没迟到吧。”为什么觉得他挺可爱呢？这是你当面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多年之后仍记忆犹新的一句话，还是我一想起来就会嘴角上扬的一句话。

“你要吃什么东西吗？说好请你吃东西的。”他问我。

抬头对他傻笑:“我不饿。”

然后他带我去买了杯奶茶，西瓜味的。那时候很喜欢的口味。

我跟他说:“你很久没回来了吧，学校旁边那条老街之前挂了好多灯笼，挺漂亮的。一起过去看看呀。”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走了那条铺满青石板的街。可惜的是小灯笼掉落了很多，没之前见到的好看，这让我有点失落，可还是抑制不住见到他的欢喜。

这次，季遇安和我之间的距离，不到30厘米。可我知道，我和他，终究也只是很普通的朋友。

我不想让季遇安知道我们家离得近，所以晚上选择住朋友家。我只让他送我到离朋友家不远的拐角处，他看着我走:“你去吧，小心点。”心里暖暖的……我知道，我很难把你放下了。

（六）

我和他聊的挺好的，我知道季遇安和他女朋友之间的分分合合，我也知道期间他换过两个女朋友。其实，朋友对他的评价并不怎么好。她们说，他很渣。我也知道啊，我于他，就是备胎吧。我还是心甘情愿，这大抵就是为什么都说女生傻的原因吧，在喜欢的人面前，毫无抗拒力，即使是备胎……

（七）

又一次难得的见面，直到现在，2017年，再也没有正式见过一次，即使我们约过很多次回家见面。那是在季遇安成人礼之前。我默默记住了他的生日，想精心为他准备一份礼物，可又能以什么身份送给他呢。我挑了一本书，想在他去学校之前送给他。我很喜欢的一本书，床头还摆着，《愿有人陪你颠沛流离》，恰好，也是我想对他说的话，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开心还是悲伤，都能有一个人，一直一直陪着你。

我们之间的距离，差了整整两年。

我记得季遇安跟我说和前任分手的理由，异地。我们差的，不仅仅两年，还有几百公里的距离。

既然注定不能在他身边，那就送给他真挚的祝福好了。

还是晚上，还是同样的地点。但是这次，季遇安并不是一个人。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女生。看到两个人的时候，我本能的转过头往他的反方向走，他跑过来，解释道:“她是我一个高中同学，刚刚一起去吃了东西。”突然不知道跟季遇安说什么。“提前祝你成人礼快乐。我挺喜欢的一本书，送你。”我们没有说太多话，因为季遇安很快就说要走了，那个女生一直在不远的地方等着，季遇安说:“我还要送她回家，你也去上课吧。”说不出的失落。“嗯嗯，那我去上课了。”

送季遇安一样的书，总觉得好像我们之间又多了点什么联系，呵，很好笑吧。

（八）

还有很多很好笑的事情。

某一天晚上，恰逢十五，外面月亮特别圆。那天我特别兴奋，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我竟然打了个电话给季遇安。我说:“你看，外面的月亮好圆啊。”季遇安的声音很平静，也许也很无奈，抑或是很烦:“这边下雨，看不到月亮。”

相隔几百公里，有时候，我的欢喜，并不能分享给他。

还给季遇安发过一次悄悄话:猜猜我是谁。刚发出去就猜到了是我，或许是他的列表里就我一个傻了吧唧又这么无聊的人吧。

还有，很傻的一次，2017年，2月28日，你20岁，不知道如何祝福，我在空间发了条秘密:生日快乐。过会就收到了QQ的回复:“谢谢。”

“？？？？群发？”

“不是群发啊。”

“哦，生日快乐。”

从来都不会撒谎，从2014年到现在，都已经这么久了，猜到了就猜到了吧，忘不掉就忘不掉吧，这是事实，不想掩饰什么。

有时候觉得真的看不懂你，不喜欢我，却又和我保持联系。

（九）

时间过得挺快的，虽然这三年不足以改变一个人，但是我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了。虽然还是放不下你，但是我学会了怎么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默默的一个人来到了你的城市，这是三年前的自己拜托我去做的事情。

走进了你所在的校园，闭着眼睛，想象着你在这里所经历。

这里曾经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因为有你，可最后，终究没能如我所愿。

三年前说，如果没有在一起，就选择遗忘好了。

或许，这也是最好的结局吧。在一个没有你的地方，我才能忘记你。

好久不见，不见，不念。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