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红日,一抹晚霞,一座荒山。
孤山之巅,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人叫狂刀,一刀在手,天地我有。他双手抱胸,直面苍穹。
女子是烈焰红唇,朱唇轻起,迷尽天下男人。妖艳面孔,倾倒一切众生。
女子看着男人背影,声音幽怨,又不无眷念,说:
“你终于还是出现了,可我现在是古道的女人。你不该出现的,更不应该将我掳来。因为你们是朋友,是兄弟。”
男人语气沧桑、低沉:
“他对你好么?”
“好。”
“他爱你么?”
“爱!”
“有多深?”
“像大海一样,深的不可捉摸;像天空一样,远的没有尽头。”
“你对他好么?”
“好。”
“你爱他么?”
“爱!”
“有多爱?”
“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像阳光一样,温暖人心!”
男人缓缓转过身,放下怀中刀,插在山石里,蹲下身子。轻触刀柄,轻抚刀身,眼神盯着刀柄,滑过刀身,无限的眷念,说不尽的柔情。这就是一柄普通的刀,对男人来说,如同至宝,像爱人,似情人。
“我喜欢刀,也喜欢你。我爱刀,也爱你。我的爱,既不深,也不沉,只有一命,付诸一生。”
“可我不爱你。”
“爱或不爱,我管不了你。我只管的了自己,一定要爱你。飘拥有你的前十年,古道拥有你的近十年,而我狂刀,要拥有你的一生。——十年前,你本该属于我,古道却背信弃义,设计暗算,我九死一生。从那时候起,我们就已经不再是朋友,不再是兄弟。他也应该知道,我会来找他,一定会来!所以我来了。”
“来了又有什么用?古道是江湖好汉,一呼百应。飘是武道大枭,身手不凡。他们已经联手。你不过一介莽夫,没有资格来找他,来了也是送死。”
“是,我没有资格,可我的刀有资格!十年来,我勤学苦练,终成三招刀法。将你掳来后,我招摇过市,纵横三千里,杀人无数,却也只是用了一招刀法而已。”
“古道已经撒下武林追魂贴,追魂贴一出,武林震动,天翻地覆。”
“天下虽大,奇人虽多, 我狂刀,一招刀法足够。”
女人走上前,将男人的手,从刀上拿开,再蜷缩在他怀里,抚摸着他粗糙的脸:
“哎,自古红颜薄命!你们兄弟三人,我随了谁,都会心满意足。可你们却因为我,弄的反目成仇,我心难安。往后能跟你在一起,我已别无所求,带我走吧。离开这纷扰的江湖,离开这残酷的杀戮,寻找一个隐秘的所在,男耕女织,生儿育女,岂不快活?”
男人终于将目光从刀身挪开,移到女人脸上,看着女人,像是看着他的刀,满是疼惜:
“你是我的梦想,可杀古道,是我的愿望。我只有了却愿望,才能继续梦想。所以我选择在这里停下,我在等古道,我要和他做最后的了结。”
“他会来吗?”
“会。”
“这么肯定?”
“女人是男人的面子,漂亮女人还是男人的心!我剜了他的心,又落了他的面子,他是个男人,他是个好男人,还是个血性男人,所以他一定会来。”
“他要是来了,你的刀法能对付他么?”
“能。”
“要三招尽出?”
“不,两招足矣。天下间,还没人能接住我的第三招刀法。”
“你之前与人交手,一招连环斩,一步杀十人,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那这第二招又是什么名堂?怎么个厉害法?”
狂刀笑笑,沧桑的脸尽显温柔。低下头,吻住那烈焰红唇,忍不住心跳加速。女人张开双臂,环绕住狂刀脖子,激烈回应着。眼神却望向天际,露出一丝笑容。
这时山腰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落在狂刀心中。持续了好一会,这才停下,来的是一男子,已走到狂刀面前。
狂刀依依不舍离开女人的红唇,眼睛却依旧盯着女人,仿佛一刻也不愿离开,说:
“怎么是你?”
男子回应:“是我。”
“你不该来。”
“可我还是来了。”
“你要替古道出头?”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来?”
“我要领教你的第二招刀法:空气斩。”
“我们还是兄弟吗?”
“在我这里是的。”
“在我这里也是的,你是飘,是我的兄弟,所以你走吧,我的刀不杀兄弟。我在等古道。”
“要见古道,先将我杀了。”
“你还是要为他出头?”
“我在为你们两个出头,不,是为我们三个出头。我希望我们的兄弟情义,能回归当初。”
狂刀左手搂着烈焰红唇,右手慢慢握住刀柄,将刀拔了起来,眼神自始至终没看飘一眼,盯着刀尖:
“这把刀如果断了,再接起来,还是当初那把刀吗?”
“是。”
“不,不是了。断了就是断了,就算重新接上,也有了痕迹,变的更脆弱。”
“那么,你出刀吧,用你的空气斩。”
“二十年前,你父亲将我与古道捡了回来,视如己出,这份恩情无以为报。十八年前,你父亲将烈焰买了回来,给你做丫鬟。你却要兄弟同享,说好前十年她属于你,你们两小无猜。我们羡慕的无话可说。而后十年,她本该属于我。古道却算计了我,将烈焰占有。他该不该杀?”
“该!”
“那你走吧,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我不能杀你。看在你曾经那么义气的份上,我也不想杀你。”
“你未必能杀的了我。出刀吧。”
“你虽然知道我的第二招刀法叫空气斩,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避开,又将是另一回事。我知道你与古道一起,但我仍然不想杀你。再说一次,你走吧。我一旦出手,你就死了。”
飘目光如炬,盯着狂刀,口气坚定:
“出手吧。”
狂刀不再说话,握刀的手像是没动,又像是晃了晃。飘的左臂,断成五节,掉落地面。口吐鲜血,声音虚弱,说:
“空气斩,杀人于无形,果然厉害。为什么不杀我?”
狂刀这才看着飘,目光有着一丝坚毅:
“你是我的兄弟,我说了不杀你,就不会杀你。”
“好。我看错了人。好,也没看错人。古道他来了……”
飘的话没说完,忽然身首异处,头颅飞到狂刀面前,眼睛瞪的滚圆,看着狂刀。那句古道来了,来了两个字,是头颅跌落地下,在狂刀面前一尺处说的。
一道人影随后从树上跳下,走到飘身旁,一脚将飘的尸身踢下山崖:
“他没看错你狂刀,所以他活着。可他看错了我古道,所以他还是死了。”
狂刀纹丝不动,依旧左手搂着烈焰红唇,看着面前的古道:
“你利用飘引我出手,看了我第二招刀法,你看出什么了?”
“若是我所料不错,你的第二招刀法,应该不是刀法,而是暗器。”
“好眼力,那你有没有信心能躲过?”
古道表情变的严肃,点点头:
“可以试试。”
狂刀握刀的右手,又似乎晃了晃,一连四声响。古道身后大石上,冒出四点火星。古道左肩有血流下。
“空气斩确实厉害,可是终究棋差一招,没能取我性命。”
“你还是那么老谋深算,第二招刀法竟然杀不了你。你自信能避的开我第三招刀法?”
“不能。”
“那你还敢出现?”
“为了我的女人,我不得不出现。”
狂刀又低下头,与烈焰红唇激吻了起来,每次与她红唇相抵,心跳就会加速。古道丝毫不敢大意,站着不动,看着两人。吻了老大一会,狂刀才念念不舍的放开,看着古道:
“错,她已经是我的女人。”
“杀了你,她还是我的女人。”
“对,杀你了,她会永远是我的女人。”
狂刀握刀的右手刚晃了下,忽然心中一痛,跟着头颅高高飞起,再重重跌落地下,滚了几下,正好滚到飘的头颅面前。两个头颅相隔一尺,四目相对,却再也无声。
古道向烈焰红唇伸出右手,她从狂刀怀中站起,一脚将狂刀尸身踢飞,坠下山崖,这才走向古道。
古道搂着烈焰红唇,来到飘与狂刀头颅前:
“第三招刀法,问心斩!可是你的心,已经被勾走,不完全属于你。所以,你死了。”
这时从树后转出两老者,古道看了两个老者一眼,继续对狂刀头颅说:
“连环斩,空气斩,问心斩,不过是我无声刀法里的三招。我借别人的手传给你,就是要你替我扫除一些障碍。可是你居然自己悟出第四招刀法:裂天斩。所以你,只能是死。”
古道一把将怀中的烈焰红唇推给其中一老者:
“三年,说好的三年,三年后,将她还给我。多出一天,我就斩你一刀。”
烈焰红唇目瞪口呆:
“你说你爱我,助你杀了狂刀,我们就可以双宿双飞了。”
“你既不是我的面子,也不是我的心,为何要爱你?你就是一件物品,这样的物品,我有的是。”
烈焰红唇想要挣扎,老者一把紧紧搂住,他看了狂刀头颅一眼:
“十年枯燥,换的三年逍遥,也不算吃亏。”
古道对另一名老者说:
“可惜了你的好儿子。”
老者哈哈大笑:
“一个飘没了,还会有第二个飘,第三个飘,我再去捡几个回来也就是了。”
三人一起放声大笑,朝山下走去。烈焰红唇看着飘与狂刀尸首,嘴唇咬出血来,映着天边晚霞,真正的烈焰红唇。
而飘与狂刀,双目圆睁,似有不甘,渐渐湮没在无边的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