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公园的长椅
倾听你喜欢的风
两只耳朵被耳机包裹
放着你喜欢听的音乐
有情侣从我旁边走过
和他们眼光相遇
我会心地一笑
我和你也曾有过这样的幻想
这些年
你过得好吗
1
三里屯,位于朝阳区东部,因距城三里而得名。这是我第一次到三里屯小Y从百度上查到的说法。去见薇薇,也就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
故事的开头总是一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
故事的结局总是一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薇薇是小Y初到北京饿的都想把自己卖了的时候,薇薇给她了一顿饭作为鼓励,从此小Y便像无赖一样赖着薇薇。
饿了,找薇薇
没钱了,找薇薇
生理期来了,找薇薇
总之,在小Y眼里,没有薇薇做不到的事情,如果不是碍于同性,小Y真的会嫁给薇薇。
所以我刚来北京不久,小Y就缠着要我一定要见一次薇薇,以报答她对小Y的各种照顾和恩惠。虽然我觉得跟我没什么关系,出于小Y说薇薇很有钱和姿色撩人就勉强答应了小Y。
薇薇在三里屯经营着一家咖啡馆,很小,只能坐10来个人,但店里的布局都是薇薇精心设计的。经常放一些轻柔的英文音乐,墙上有各种薇薇喜欢的关于爱情的诗和句子,薇薇把它们裱成了精美的标本放在墙上。薇薇说这样是为了让店里的客人无论过得怎样都不忘初心,即使是飞蛾,在临死的时候也一定是深爱着蜡烛。真能编。店里的一角,有客人关于爱情的留言,伤心的,快乐的,哭天喊地的,寻死觅活的,薇薇每天打烊之后都会把它们整整齐齐的抄在本子上。另外,薇薇有一个奇怪的爱好,只要客人能说一个让薇薇心动的爱情故事,当天的消费全部免单。据薇薇说,一年多的时间里只有6个客人全程免单,我问薇薇怎么确定故事的真假,薇薇指了指快要撑破的胸部说,真正打动人心的爱情,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心。我盯着薇薇的胸部若有所思。
2
我和小Y近乎狂热的崇拜着薇薇,理由很简单,薇薇有钱,能给予我和小Y在陌生城市所需要的一切物质,而这些物质能带给我们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包括我们和薇薇的友情。
我和小Y空闲下来都会去薇薇的店里,给薇薇打小工以换取我俩能经常在这儿蹭吃蹭喝。白天替薇薇给客人端咖啡,洗咖啡用品,晚上和薇薇一起整理各种爱情故事。把各类爱情故事都按我们的思路改为最好的结局。
薇薇说,任何爱情故事都不应该以悲伤结尾,即使两人到最后老死不相往来,在一起的那段时光都是彼此认定的依靠。
薇薇说的真好。我和小Y互相对视一眼,看着眼光带着泪花沉默的薇薇,突然胸口一沉。
3
如果问我和小Y,2012年记忆最深的是什么?我们一定会回答,世界末日。对,我们不知道世界末日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在我和小Y听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抱着相信的念头,薇薇也一样。尤其在我们共同看过电影《2012》后,薇薇对此深信不疑,在回家的路上,薇薇突然跑到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扯着嗓子对我俩喊,无论如何,12月21号的时候你俩一定得来我店里,我们要死在一起。
“靠,有病。”小Y说。
“靠,就是。”我附和道。
然后我俩无视路边的薇薇,径直往前走,边讨论着电影里面精彩的故事情节,边感叹美国人脑洞真大。
“你说他们脑子里面是什么做的?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好的题材和故事情节。”小Y问道。
“不知道。”我回答。
“你说世界末日是真的假的?”
“不知道”
“靠,你知道什么呀?”
“薇薇哭了。”
“……”
嗯,薇薇哭了,在我和小Y往前走的时候,薇薇突然抱头痛哭,在北京寒冷的街头,薇薇看起来比我俩更无家可归。
4
12月24号,我和小Y都请了假去了薇薇店里,小Y以生理期到了为由如愿的请到一天假。
“你们上司真傻,你这个月都5次生理期了。”我鄙视地说道。
“管他呢,我是女的,他是男的,谁规定女的一个月只有一次生理期的?你呢?怎么请的假?”
“照顾小Y,她生理期到了。”
“哈哈哈哈哈,你们主管知道小Y是谁?”薇薇几乎笑叉了气。
“不知道,可能看我说的很真诚就批了。”
“薇薇姐,看到没,双鱼座是最善于欺骗的,别看他整天耷拉着眼皮,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上是个心机婊,哈哈……”小Y笑着说。
“好了,你俩别互损了,难得今天是世界末日,姐今天请你俩逛遍整个北京城,吃的喝的,姐今天买单。”
“有钱了不起?”小Y呛着薇薇。
“小姑娘,有钱确实了不起,比如我有钱,我不仅不会让自己流落街头,还可以在世界末日的时候请我俩最好的朋友去逛北京城。”薇薇微回敬道。
“那是你让我俩陪你死。”小Y白了薇薇一眼。
“小姑娘,做个饱死鬼可比你在你那小屋子里面被天花板砸死好。”
小Y很快败下阵来,极不情愿地喊了一声薇薇姐万岁便第一个坐到薇薇的宝马X5里面。
阳光照耀着三里屯,人们享受着意识里最后一天的美好时光,傍晚整个北京城被黄色的天际覆盖,很多人都误以为到不了明天。尽情地放肆挥霍,啤酒,女人,醉汉,绚丽多姿的霓虹灯,不夜的北京城。
薇薇也展现出我们不曾见过的一面,带着我和小Y在招摇地转着一家又一家可以喝到酒的地方,吃着各种我和小Y做梦都会流出哈喇子的山珍海味,我们不会阻止薇薇,也阻挡不了。好几次我看到薇薇在洗手间吐,一抹嘴出来跟没事人一样,露着标准的笑容带着我和小Y继续招摇。小Y好几次朝我打着不要去打扰薇薇的手势,就这样一直到晚上2点。
薇薇的心事从来不跟我们说,但那一晚上的薇薇,是竭尽全力的放纵,在人际嘈杂,灯红酒绿的三里屯,尽情地释放自己的孤独。
5
回来的时候,薇薇已经喝到醉醺,坚持要自己开车,我和小Y在后座上心里一遍遍默念阿弥陀佛。
车速由慢到快,在北京的二环傲视着所有的建筑,除了风声和车里微微的振动,窗外的建筑,车辆都变成一倏而过的光影,在我和小Y的眼里形同鬼魅。
我和小Y在车里唱起了歌,带有旋律的Rap,带有诗意的歌词以及各种能宣泄情绪的歌,都被我和小Y齐齐的改成了鬼哭狼嚎,突然小Y身子朝我这边撞过来,头里的眩晕引起身体的各种不适,小Y一下接一下干呕着,车里遍布都是小Y吐的混合物。
小Y吐完仰起头问我:“我们死了么?”
“不知道。”我没法回答小Y的问题,身体的不适还在继续加重。
薇薇下车打开车门看到我俩的狼狈样,突然紧紧地抱着我和小Y,一阵阵地抽泣。
“你们两个傻X?刚刚我们3个差点死了。”薇薇抽泣地说道。
下车后才知道,薇薇开的车速过快,后面的车强行并线,不得已薇薇急转方向盘,我们的车就这样在二环上玩儿了好几个大幅度漂移。
“如果刚刚我们三个真的挂了,你俩最想做什么?”缓过神之后薇薇抽着烟问道。
“有,我最想见一个人。”
“傻X,我最想做个饱死鬼,哈哈……”小Y白了我一眼笑着说。
薇薇看着我俩继续沉默,缓缓地抽完手中的烟,把烟头狠狠地在路边掐灭,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给你俩说个故事。”
6
我和小Y是第一次听薇薇说自己的故事,关于她心底的那个人。
薇薇并不像我和小Y看到的整天挂着笑容,面对每个人都非常和善。
薇薇从小就很聪明,家境优越,属于那种几乎不上课考试就能完爆所有人的类型,所以成绩一直很优异。高考时因为不怎么舒服发挥失常就轻易地拿到北大通知书,这让薇薇多少有点自傲,平时对所有人爱搭不理,学校里所有的事情薇薇都轻而易举的拿到好名次以及奖学金。大二的时候,碰到木讷的小楚,所有的故事开头都适逢其适,猝不及防,薇薇也是,当时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小楚会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小楚,是薇薇对他的称呼,和薇薇刚好相反,一件事情要做很多次才能赶上薇薇的十分之一,家境贫寒,拼了命才会考上北大。比较木讷和胆小。
第一次收到小楚的表白,薇薇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直接当着所有人扇了小楚一巴掌,不过并没有对小楚起到震慑的作用。之后薇薇去哪儿,小楚便跟着。
薇薇打水,小楚帮忙排队。
薇薇吃早餐,小楚帮忙排队。
薇薇生理期,小楚红着脸去买护舒宝。
薇薇走路,小楚后面跟着,把薇薇拉到安排的地方。
薇薇不知道什么时候习惯了小楚的存在,便答应了小楚当他的女朋友,小楚高兴的请薇薇吃了一碗面,让薇薇差点后悔自己的决定。
之后小楚对薇薇的照顾更加周到,薇薇几乎不用做什么事儿,小楚就能把薇薇想到的做了。小楚跟薇薇说,他相信爱情,毕业的时候能在北京开一家咖啡馆,专门收集各类人的爱情。薇薇听着呵呵呵的表示同意。
美好的另一面是不美好,薇薇在享受小楚照顾的同时也承受着小楚因为家庭环境带来的一些让她感觉受不了的事情。
跟菜市场大妈因为一分钱能说个半小时。
每次吃饭哪怕是剩下一点菜水也要打包,因为小楚说买点馒头还能吃一顿。
吃大排档时碰见一些混混对着薇薇吹口哨,小楚也只是对他们微微一笑,拉着薇薇赶快离开。
薇薇认定小楚这辈子一定不会有大出息。
所有故事的结局都是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薇薇和小楚的结尾是薇薇怎么也想不到的,关乎小楚的勇气和胆量。
薇薇和小楚再一次去吃大排档的时候,对薇薇吹口哨的小混混执意要跟薇薇喝一杯,一向胆小的小楚替薇薇喝了所有的酒,混混见势便招呼人朝小楚走去,薇薇急忙道歉,拉着小楚希望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混混头子觉得丢了面子,便拉着薇薇的手要薇薇跟他去好玩儿的地方。小楚便把桌上的啤酒瓶全部砸向混混头子。
薇薇说她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离开那个地方的,混乱中感觉小楚一直抱着她,替她挡着所有的啤酒瓶和棍子,直到有人报警。离开的时候小楚已经成了血人。
事后小楚因为故意伤人被警方监禁18个月。
小楚出来后便办理了退学手续,没有联系薇薇,只给薇薇发了条短信,让她注意身体,保重。之后便像从人海中消失了一样。
现在薇薇也想不明白,一向胆小懦弱的小楚为什么那晚突然有那么大的勇气,也不明白小楚为何不辞而别。对于薇薇,小楚走后她发现连小楚的老家在哪儿都不知道,她更不敢去寻找,她说她没有那样的勇气。
薇薇说完已经抽了一包烟,包裹着薇薇的故事,散落在北京的上空。
“你们知道吗?我开咖啡馆是我跟他分开后唯一的交集,我能感受到他一定在北京的某个地方祝福着我,他之前教我不要任性,无论如何都要打起精神面对,现在我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我就是喜欢他,我已经不习惯没有他的日子,你和小Y说我成熟稳重,待人有礼,知性,优秀,可你们知道吗,这些都是他的影子。我常常以为他不在,我终于可以摆脱他了,现在我将我自己活成了另一个小楚。”
说完,薇薇和小Y便靠在我的肩头,望着北京的夜空,期待世界末日。
7
12月22号,上帝跟世界开了一个玩笑,太阳照常升起,我们三个从后座醒来。
“切,原来我们没死,什么世界末日,骗子。”小Y起来之后便絮絮叨叨。
“你忘了我们昨晚差点死么?不过,小Y,你回去得把我的车后座洗洗,看你吐的脏的。你昨晚到底吃了多少?”薇薇嗔怪道。
小Y朝着薇薇吐了一下舌头便拿起电话给她上司打电话没去上班的理由。
回到店里后,薇薇说你俩看店里有啥贵重的,给自己拿点,我不干了……
看着我俩惊讶的表情
薇薇说:“昨晚我想了很久,我想,我既然离不开他,我要去找他,把那孙子提回来跟我一块开咖啡店,把我自己一个人丢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儿,一个人,太累。哈哈……”
在物质和薇薇的幸福上面,我们选择让薇薇幸福,我俩是俗人,但也会高尚。
北京南站的钟声依旧在定点想起,嗡嗡嗡,敲着每一个旅人的心。薇薇带着墨镜,拿着行李在夕阳的余晖中走向站台。
“祝薇薇幸福。”小Y回来时说道
嗯,祝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