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让我写写游泳的事。
我们常去的那家健身馆,有一个五十米的国标泳池,旁边还有一个方形的教学小池。
现在马上就要到七月份了,两个泳池渐渐热闹了起来。
我和爷爷从去年开始就在大池子里游泳,沿着梯子爬下去,水是到胸口。我总是猛蹬一下池子的壁,而后像鱼雷一样弹出去。我时不时地就游得很疯狂,大幅度地蹬腿划臂,胳膊就觉得像是那螳螂的大刀片,劈开周围粘稠的“固液共存体”,我每次差不多要游十几趟。爷爷因为年纪大了,时常游游停停。
每当爷爷在停下来休息,看到有的人游泳的姿势不太标准时,他常常热心地给指出来,并亲自示范,讲明其中的道理——毕竟爷爷之前是教体育的。有时候在这个人游完一趟后,爷爷便细心的说出他游时的好的方面与有待提高的方面。“你这一次划的不错,腿可以蹬得再大一些”“胳膊一定要往下一些,这样你受到的阻力就会小一些”“换气的时候不用那么猛”…他的语气是委婉和气的,总使你觉得不改一改还真是有些不太好,男女老少,爷爷教过的人简直无法计数。有时候看到一些游得十分惬意的人(通常是那些我应该叫爷爷奶奶的人),我总认为是爷爷教的。有一次我游到池子的头稍微停歇一下,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主动和我打招呼,我一开始以为是个阿姨(戴着泳镜和帽子你根本就无法判断这个人的年龄),直至她摘下眼镜我才看出来是一位奶奶,我便赶忙向她回了好。她问我爷爷最近可好,接着就夸爷爷体力好,游泳的姿势很标准,我便笑了笑。一个戴黑色泳帽的爷爷跟爷爷刚拉完话,紧接着便走到我身边,笑着对我说他就是爷爷教出来的。
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是一个看起来像是正在读小学的小孩正在大池子的最边上学习游泳。可能是因为动作总是做不规范,那位年轻的教练便说了他几句,他的家人站在岸上,也表现出了不满的神色。爷爷便对我说他去去就来,爷爷便走向了那个小孩,只见他和那位教练说了些什么,小孩的家人也蹲下来加入了交流。接着爷爷和小孩便来到了那条泳道的中间,只见爷爷面对着小孩一边说一边用手示范,因为小孩戴着镜子,我看不出他的表情,而后爷爷便像教小时候的我那样,两只手拉住小孩的手,开始慢慢地向后移动,口里仍在有节奏的发着号子。我泅到水里看着他们,小孩一缩一张,努力地蹬着腿,蹬出一簇簇的水泡,仰起头露出水面换气。爷爷走的每一步几乎都是等距的,非常有节奏。他们从教练和小孩的家长那里移动到岸上的墙的中间端那,转过来回到原来的位置,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爷爷便把小孩交给了教练,他们又说了一些话后,爷爷便回来了,看着小孩在教练的牵引下制造出的温和的波纹和阵阵均匀冒出的泡沫,看着他们平静的眼神,我便知道小孩有了很大的进步。
有一次我们游泳时,爷爷的一个“泳友”因为没有带游泳帽,我们看到负责人站在岸上要求他离开池子,看到他沮丧的表情,我心里为他感到遗憾,但是我也无可奈何,这里是铁的规定——必须戴帽子。就在这时,爷爷对我说他的挎包的最外层小包里有一个蓝色的印着红色花纹的游泳帽,并把套在手腕上的感应钥匙给了我,让我去更衣室拿,我爬上岸穿上拖鞋,小心的来到更衣室,找到了那只帽子,我担心这帽子会不会小,那位叔叔可能会戴不上,不过下到池里后,我真的是多想了——这只游泳帽正好配叔叔的头。他笑着向爷爷表示了感谢,爷爷笑着说“好好游吧”,他也对看池子的老人笑了笑,示意了一下,我们又继续了我们的健身。
还有一次是发生在冬天,游泳馆为了降低成本,以“消毒”“刷池子”等理由人为长时间关闭泳池,导致很多办年卡的游泳者无法正常健身。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爷爷他代表所有办了年卡的游泳者与管理者据理力争,维护所有人的合法权益。我不知道这之间发生的具体细节,最终负责人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恢复开放了泳池。
熟悉的冰凉从脚底直达全身,继而融为一体,涟漪一圈一圈地扩散开,随即化作白色的薄纱转瞬即逝——爷爷和我又开始了今天的锻炼。
爷爷,和那泳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