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来电话,让我在县城租个房子。我满口答应,知道他大病初愈,需要个静养的地方。
他说,他准备离了。
那是几年前的十月,我乘着列车南行,窗外秋收后的田野一片苍茫,淮河映着夕阳波光粼粼,落霞下孤雁在天际划动翅膀。我在暮色起时到达,在街摊上摆满酒瓶和老友狂饮到深夜。他把我们送至酒店,外面秋风起,我把外衫取下给他。
早些睡,他说。便匆匆赶回。
早起坐地铁望着秦淮河两岸郁郁葱葱,水流悠悠。到达时,他与新娘早已正装恭候,入席与老友畅聊,微醉时去邻桌,她带着老公孩子也在。
与他告辞,下午落了雨,我盘腿坐在车站门前眺望着玄武湖,烟雨蒙蒙。
后来,他便患了病,一病至今。
我现在还不能自理,不想再拖累别人了。他说。我知道他已办过手续了。
闲下来的时候,便与他聊聊天,说起他生病的时候,她的用心与焦急。
她喜欢你!我说,是我的感觉。他听了没有说话。
又聊起以前的事,他和她的细节,他说,也不是没想过,太熟了。
初识她的时候,她留个男孩子的平头,他挺惊奇,相处起来她却可爱亲和。要好的哥们喜欢她,他在旁边出主意。她却和他们打成一片。她是乐天派,看上去没心没肺没苦恼,在一起一样,分开了还一样。他经常见她一蹦一蹦地上下楼梯,走过他的教室门口。
日子一日日沉积,该毕业时,他微醉时看她竟有些迷乱,但好哥们也在,他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给他写信,刚开始是他全名,再就是两字,最后就剩了一个字。他还叫她小名。后来,她在信中说,有个男孩子追她,挺帅。他写下祝福话语时,五味杂陈。
工作时,他去了她的城市,她给他男朋友吵架时就打给他。他在这头紧劝慢劝,装得倒平淡,其实挺心疼。
她结婚时,邀请他。他一本正经地上台讲话。
有空时,他约她一起吃饭,无话不谈地回味曾经,无拘无束地畅想未来。天色晚时,她走她的路,他回他的屋。
她不止一次走进过他的梦里,也不止一次地拥她在自己怀中。但醒来,她是她,他还是他。
他病时,没告诉她。她从别人那听说后打给他,恨声里全是关心。
她后来告诉他,得知他生病后,她一夜一夜地睡不踏实。
他有种莫名的感动。
我们私下聊起,什么是爱?是在一个人面前卑微在尘埃中,还那么心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