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的月季快乐地开在五月的路口,淡淡的甜香溅湿了路人的笑脸。风一吹,成片,成海。雨后的蛙鸣伴着睡莲的音乐淌满我的身体,鼻尖仿佛传来田野的味道,这是我憧憬的初夏的原野,带着一点点寂寞的芳草香,熟悉里透着些安然。
记得刚搬到这个小区不久,就爱上了那一大片绚丽的热情的月季花,还有,那棵繁茂成荫的大柳树。午后的树下总会聚集一些闲散的人:牙牙学语的孩童,看护他们的大人,棋桌旁对弈的老者……很多时候,这中间会多出一个貌似突兀的人,而立之年,个子不高,胖胖的,寸步不离地拿着他的听戏机,永不厌倦地放着我听不懂的咿呀戏曲。也许是觉得戏曲和他这个年纪不搭边,也许是他的表情如孩子般可爱,每每那熟悉的戏曲声传入屋子,,儿子总会兴奋地叫起来:“妈,快来看,小胖子!”而后我们就相视一笑。忙着的时候并不觉得怎样,倘若一些时候,想让疲惫的心灵得到片刻的宁静,那不合时宜的咿呀声再飘进来,便会觉得有些烦躁。我想,自己不喜欢听戏,只是因为自己听不懂,不会欣赏罢了。我连最基础的戏曲种类都分不清!
那日,静坐窗前,看阳光穿纸而过,外面的含笑花很香很香,一阵一阵,四处飘散。不是一味寻找高雅的生活,而是在散乱中坚持,坚持在夏日里能有一颗清爽的心。蓦地,那熟悉的咿呀声远远的沁进来,这一刻,在我,似乎听懂了:我记忆中的山东吕剧《小姑贤》!确实是!听起来这么暖心,我终于记起这是我儿时残存的记忆。于是旧的时光流淌出来,连味道都似曾相识。
大约是在我十多岁时,家里新添了录音机,那时是全家的宝贝,估计现在的孩子连磁带是何物都不知道。记忆中的磁带除了当时的通俗歌曲外,还有几盘戏曲,其中两盘是吕剧《小姑贤》,别的戏曲名字便不得而知了。邻家爷爷爱听戏,每得空闲,他都会来,搬个马扎在院里坐了,这时候娘就会招呼我给爷爷放他最爱听《小姑贤》,百听不厌,唱到极处,爷爷总是咧开掉光了牙的嘴,呵呵的笑,从那时起,我便知道这世间还有一部能让爷爷笑开花的吕剧,名字叫《小姑贤》。
或许是“胖叔叔”唤起我那段暖心的记忆,从此对他任何时候传来的咿呀声不再感到厌烦,甚至到后来爱上了那种天籁之音。
后来的后来,我没有再见到“胖叔叔”,虽然我常常凝望着窗外那棵大柳树,渴望着能躺在床上就能听到他也在听着的戏曲。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或者咿呀声过大吵到了邻居?……我做着种种猜测,但始终没有得到证实。直到有一天,我竟然在大街上偶遇了他,他骑着一辆银灰色三轮车,脸上挂着满满的幸福,当然,还有那熟悉的咿呀声。我想去和他打个招呼,问一问这些天他都干嘛了,但我怕自己的突兀打扰到了他,也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沿着他的足迹伴着那咿呀声走出了很远……
我终于觉得有一件自己喜欢的事真的很重要,它让你在浩如烟海的宇宙中不再觉得自己如微尘般孤单。我经常忍不住的一次次去瞧那棵大柳树,去怀念那段美妙的时光。打开小窗,便有亮丽的阳光进来,小酌一些温暖的故事,便有自由清风和满树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