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用尼采“永劫回归”的概念,曾经一次性消失了的生活,就像影子没有分量,也就永远消失不复回归了。宇宙之神奇在于,万事万物都是相对的,个人的苦难相对于宇宙是毫无意义的,而它相对于个人的生命又是不可磨灭的。就算指着你的鼻子跟你说,你脚下的这片土地曾经饿殍满道,尸横遍野,叫你去感受那些苦难,感受那历史的沉重,你的心情也只会像是明媚的阳光下扬了一把尘土,瞬间就可以雾散云开。它对于历史的长河是风淡云清的,21世纪的你是感受不到19世纪的战火与硝烟的,也许,你身边某件小事更能触及你的心灵。
我们的灵魂有了我们身体的枷锁,才变得如此沉重,身体需要吃饭,睡觉来维持它的机能,而灵魂就像空气,是生命的必需元素,一个躯壳不叫生命,一个灵魂也不叫生命,只有我们的躯壳与我们的灵魂组合起来才是。而它若没有身体的枷锁,就像人脱离了地球的重心引力,一切都会变得轻飘飘,触不可及,也会变得毫无意义。小时候,时常在想,人死了,灵魂去哪了,甚至都相信,老人们说的,人死了,它的灵魂就去找新的宿主去寄存。也好,至少它有下辈子,也许这是真的,也许这只是自我安慰。我倒是希望它是真的,至少给自己一个希望,把这辈子还没来得及爱的人,好好爱一辈子,把这一辈子没来得及还的情,好好还清。什么是灵魂,我觉得它是一种用来区分人的东西,每个身体躯壳,机能几乎相同,都有耳朵,眼睛,鼻子这些器官来遇外界的颜色,声音,气味。但你能说人都是一样的吗?双胞胎的外表看起来差不多,但他们也绝非完全相同,你能在这个世界上遇到志趣相近的人,但那也绝对不是你。人,这一辈子都在修炼自己的灵魂,它或高雅,或低俗,但绝对属于你自己独一无二、内在的东西。它背负了很多东西,爱情、亲情的牵绊,法律、道德的桎梏,责任、义务的束缚,若没有它,我们的身体也如行尸走肉,毫无意义。托马斯以为这辈子自己都不会被这种东西束缚,然而,当特丽莎离开他,回到故乡的时候,他却像被抽离了某种东西,一切都变得漂浮,而又一切都压上了心底,变得沉重。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爱情这种东西,在他身上发生了,而且他被它压得喘不过气。是的,灵魂就是这样,有时它在你掌心,有时又身不由己。而生命对于这斑驳的土地,又毫无意义,我们只不过是一拨又一拨轮回中的一员,如沧海一粟,再沉重,再疼痛也终究会消失于大地。
我想,我们的老祖宗是非常有智慧的,什么物极必反,什么否极泰来,什么福祸相依,都是在用一种辩证的眼光看万物,一种东西到了极致,必然会转化成另外一种东西,万物相辅相成,才会奏出和谐的乐章。就像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一根鸡毛扔过几米远,但你有可能把一只鸡扔出十几米。一只鸡何止有一根鸡毛啊,你能把一只鸡扔过十几米,为什么一根鸡毛就不行呢?就因为一根鸡毛太轻,轻到了你载不动它。突然想起一个笑话,一个疯子说,你们干嘛每天梳头,我十天半个月梳一次,头皮都会痛死,你们每天梳,不痛么?她不知道,头发也是我们躯壳的一部分,它是需要保养的,就像我们每天都要睡觉一样,要不然,躯壳载不起灵魂。
用昆德拉的话来结尾,最承重的负担是最强盛的生命力的影像,负担越重,我们的生命越贴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实在。相反,当负担完全缺失,人就会变得比空气还轻,就会飘起来,就会远离大地和地上的生命,人也只是一个半真的存在,其运动也会变得自由而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