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名士能评水,自古高僧爱斗茶。
人皆有好,我亦不例外。
酒性烈,有刀光剑影,有杀气,小酌怡情,喝多伤身。茶性温,随和冲淡,三两知交围坐,不觉夜深。
茶道源自中国,发展于唐宋年间,沧海桑田,唯有这杯中一点雅味,越发清甜。
我不算什么资深专业人士,仅凭个人爱好,沉浸了些时日。整理出泡茶文化六七件事,因篇幅略长,分上下两集,分享与同道中人。
(一)配乐
与茶最相宜的乐器,是古琴。仿佛悠悠岁月,落在浮光里,又一同沉静下去。
如果自己会弹两曲,那实在不要太好。小时候看《汉官飞燕》,这种只有七根弦的古朴乐器,便深深印在心底。
品茶泡茶,心静第一。配乐不宜花哨,嘈杂,令人浮躁。平常我们出入繁华之地,饮食五味,为俗务纷扰,嗅觉触觉乃至听觉都难免迟缓,这也是有人觉得茶味“寡淡”的重要因素之一。
不过,若单单吃茶的味道,便与《红楼梦》里妙玉讥讽宝玉“作牛饮”不相上下了。
古琴曲目,如流水,梅花三弄,关山月,平沙落雁,潇湘水云等都是经典,尤其是《流水》,与分茶的水声相得益彰,也是我常用的配乐。另外,如大明宫词里陈红喜欢的《柳絮纷飞》也不错。若要传情,凤求凰、良宵引是不可错过的。
然后是古筝和琵琶。茶艺馆里常见的是古筝,现场演奏,声音大,悦耳,不用扩音也可以。这种乐器适合公开场合弹奏,在家泡茶时,并不推荐。可以听的曲子很多,像《春江花月夜》之类,估计大家都听过。
琵琶音质不必多言,白居易的《长恨歌》形容其“大珠小珠落玉盘”,十分贴切。个人认为白茶的淡雅,佐以古琴的古雅,内心会非常舒服;泡着铁观音、西湖龙井、太平猴魁,听一段古筝曲子,颇为惬意;琵琶曲,与正山小种、茉莉花茶、武夷岩茶等相遇,仿佛一位美妙的女子与你同坐。
因人而异。若是喜欢钢琴曲小提琴交响乐爵士等西洋音乐,照样可以,谁说听着蓝调就不能好好品茶咯?
二 焚香
我习惯每次泡茶前焚一点香。现在真正懂香道的人并不多,制香就更别说了。
茶桌上摆一个小香炉,袅袅烟云绕室,舒适的气息弥漫开来,心一点点沉静······如果想要体验好点,建议不要买太便宜的香。最基本的标准有两点:不呛鼻,不刺激的;其次是浓淡适中,感觉自然。
去年有幸觅得一家小店,选了不少尼泊尔塔香,有沉香、玫瑰和檀香三种。烟很美,缓缓直上云霄,味道轻柔舒服,关键是性价比高。每天用也能接受。
焚香所产生的氛围是怡人的。特别是有朋友来访,对坐闲谈,一段香,把所有的气息都统一起来。
三 茶器
这个是非常重要的。对器的讲究,日本人尤其。可惜我泱泱大国,千年的璀璨文明,可谓源远流长,不曾想将茶道传承下来的竟不是自己人。
煮水的器,日本铁壶,不可不提。用铁壶烧水,可软化水质,煮出来的水便有一丝丝甘泉般的甜。
铁壶有两点不美,一是保养,保持干燥,避免生锈;二是贵。基本上都建议买五千以上的,不然意义不大。
若不那么较真,电水壶一个便可。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同为中国人,各地泡茶用的器皿还是有出入的。比如台湾,茶道接近日本,地域上和福建离得近,所以茶的品种受其影响颇多(台湾还有江有庭,全世界唯一一个烧制出”藏色天目“的人);再如江南,多用壶;成都人常用盖碗泡铁观音,用壶泡普洱。我还遇见过会宋朝点茶的茶艺师,日本抹茶源由此而来。
先说壶。宜兴的紫砂壶很有名。泡熟普,揭开来盖子上有西瓜的甜香,是不是特别有趣?别的壶也很好,汝窑,哥窑,龙泉青瓷,皆是不容错过。
我常用的是一个青瓷,混了铁烧制出来的,泡出来的茶水会有微甜的感觉。
盖碗以景德镇陶瓷最负盛名。当真是薄如纸、白如雪。
许多初涉者喜欢成套的买,我也不例外。反正当时选的两套早就送人或者丢掉了。
有比较资深的茶人根据顾客选购茶器,由浅至深,划分了几个阶段:
粉彩(初期)、青花(入门期)、开片(中期)、陶土(后期)、天目(资深)
仔细想来,颇有道理。刚接触那会儿,我专挑些鲜亮时髦的器皿看。平常店里来买这类茶具的也多是年轻男女或小白型的中年妇女。
宝钗有一句诗:淡极始知花更艳。对茶器的审美亦不过如此。
相比壶,我更爱收集杯子。一盏一盏的品茗杯,形状各异,比如汝窑的梅花杯,开片的;天目斗笠杯,菩提杯;质朴的陶土杯,景德镇的手绘杯子······还收集了一些酒碗一样的杯子,每每端起,便想起史湘云醉卧芍药花丛时吟的那段诗:
“玉盏盛来琥珀光,直饮到月上梅稍。”
初学,一个人喝茶,可以从快客杯入手,淘宝上百元左右一套,添两个杯子,三人也可,方便实用。讲究点,可以备一个壶,一个茶盘,几个品茗杯。
另外如茶宠,茶漏,茶托,公道杯和茶艺六君子。若是都备齐,也就能看了。其他点缀,因人而异。
茶盘分干湿两种。我喜欢干泡,手边备一个水洗,装洗茶的水。若是六七人以上,湿泡法妥当些,不至于手忙脚乱。
手法好的妹纸用盖碗泡茶,等同于行为艺术,一双玉手婉转逶迤,小小器具在手中翻腾,注水分茶,跟跳舞似的。手要柔,要轻盈,嘴角含笑,分寸拿捏得当。最难得是氛围,将茶的气韵与自身气场融和,缓缓发散,未尝先醉。
茶艺师入行深浅,此刻功夫见高低。新手动作优雅美好,总归有一点点浮。
四 花器
别看小小一盏茶,考究起来,三天三夜说不完。
茶是自然产物,席间岂可少了一段天然风流?
精心选一个和桌上器物相得益彰的小瓶儿,截取来新鲜的植物花枝,灌水插上,立马生机盎然。整个仿佛都鲜活起来。
我喜欢取绿萝的新枝来插,好养活,是茶塌上可爱的陪客。有一个青花手绘,一个陶土蓝釉,后者更古拙,放在什么样的茶器间也不扎。
另外,时下流行的多肉植物,也颇为合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