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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总喜欢骑车时玩潇洒,有时候把双脚抬起来,有时候双手放背后,有时候手上拎着琴还想耍点什么花样儿。每天早上他出门时我总是跟在后面叫,“小心啊,小心啊,不要被撞到汽车底下。” 他总是回头一笑,笑我多事。
记得小时候我两个哥哥去资江游泳时,他们一溜烟地从家里往外冲,母亲总是跟在楼梯口喊,“小心啊,小心啊,不要被落水鬼给拖走了。” 那时我心想,母亲怎么会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呢。母亲说,“你小孩子懂什么。落水鬼被识破了,就不会来拉你俩哥哥了。”
资江是我的母亲河,可是那看似慈祥、充满诱惑的母亲河却充满了凶险。记得我小时候那银光闪闪的江面上总是漂满了竹排,若谁家的孩子一个猛子扎到竹排下面,十有八九他都会没命的。在我的记忆中,美丽的资江边总是充满了神秘,因了那些夏日黄昏下在纸钱的烟雾里默默飘荡的幽魂,还有他们的亲人在风中远远哭恸的唱声。
长大一些后我渐渐明白,生命,包括我自己的生命和我孩子的生命,都只是偶然存在的缘分。它们不属于我,也不属于这些拥有生命特征的人们。我们只是生命的监管者,一群自以为是的暂时的监管者。
于是便有了恐惧感,于是我对生命的责任感也就油然而生。
我也总算明白,母亲一生担惊受怕地监管捍卫着我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的生命是多么的不易。如今我,一如我当年的母亲,最放不下的也就是这俩孩子活蹦乱跳的小命。
果然,前不久艾伦回家路上又摔了个结实,右手手掌和右膝盖都被搓掉一层。他不好意思让新来的阿姨发现,自己躲到房间用酒精洗过伤口,用创可贴贴上。那天我一进门照例大喊他的名字。一听他那灰溜溜的声音我就知道他干了什么不太得意的事情。在逼问下他只好招供:他下课后去了附近的星巴克(自从知道用微信付款了,每天下课后骑车逛逛附近的小店让他乐在其中),回家路上,戴着耳机,听着小曲儿,还一个手拿着一杯星冰乐,骑车飞奔,到了小区的下坡来不及刹车就被摔到了地上。
结果第二天他赖着不肯上学,说是无法参加单元考试,我这个不讲原则的妈妈拗不过就同意了,前提是他自己向几个老师分别发邮件请假并请求补考,我只是那些邮件的拷贝者,表示我对此事的背书。
后来没过几天我去参加家长会,老师让我看艾伦写的关于宇宙的文章,是他摔伤了那天一个人躲在家里写的。那篇文章只有简短的三段,我以《大爆炸之前和宇宙之外 - 少年对宇宙和人类的思考》的题目发在简书,并附上简单的翻译。
我相信读者也经常会有这样的感受,当某一突然事件发生后,我们会自问,怎么会这样?假如时光倒流,一切又会怎样?往往是改变一个小小的细节,或是改变做事情的顺序、方式,得到的结果都是很有可能大相径庭的。假如那天他手中没有拿着星巴克杯子,他可能就不会摔倒;但是假如那天他晚两分钟摔倒而那时旁边正好有汽车经过,他可能小命就没了。
艾伦在文中说:“我们生活在一个三维的世界,但我们已经被引导到相信这世界存在着更多的维度,直到十个。每一个维度都比前一个更广,且如果你生活在第十个维度,你穿越到任何时间点、任何地方,包括穿越到任意的无限量的宇宙都将像挥挥手一样容易。所以这就引发一个问题,如果你所能拥有的是无限的可能性而没有任何挑战,那么在第十个维度上生活的意义又是什么呢?这让我很高兴人类从来都不是为离开第三个维度而设计的。这使得我们成为了我们。更何况,我们在这个星球上,就这个样子,就已经够忙乎的了。”
开完家长会后,我和艾伦设想了一下我们假如能有第十个维度的生活。我说长期被固化在三维中的我想象不到别的,我就想变回我的童年,我想让我的父母年轻,而我能和他还有他的姐姐一起长大。儿子说那不好玩,从自私的角度讲,他更希望我在关键时刻依然是他的母亲,并例举关键时刻是那些他希望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时刻。在他的十维里,他就希望他和姐姐是双胞胎,他能和姐姐一起去上大学、混酒吧。
可是问题还是来了,如果他和他姐姐同年同月同日生,他就有可能不是现在的他。虽然在假想的十维里,那也有可能,但那就要把他们的父亲而他们的母亲之间的故事重新排列组合,那毕竟还是庸人自扰的事情。罢了,艾伦说,就如他的论文结尾所说,“很高兴人类从来都不是为离开第三个维度而设计的。这使得我们成为了我们。更何况,我们在这个星球上,就这个样子,就已经够忙乎的了”。
儿子还说,他想不到还有比现在的他所拥有的更快乐的人生,也想不到会有一个比现在这个我更酷的妈妈会和他玩这样无聊的游戏。
听完更感诚惶诚恐。贪生怕死的我特做小文在此三维人生留作纪念。
湘伟
2017年10月29日,整理于9、10月间记下的一些零碎的文字,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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