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究竟是做了什么?才把自己变成了那个被体罚的孩子)
半年后,我逃离了在我看来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去了新的班级。
无疑我是幸运的,然后这噩梦般的半年对我究竟有没有影响?
我不知道。
但后来的我确实不止一次用类似的方式伤害过别人,语言也好,行为也罢。
我不想把这一切都归结在那半年的经历以及那位贾老师身上,因为我本身就存在一些问题。有些事情,即便没有那段经历,我也会那样做。
关于贾老师,我只想说是她教会了我很多课本里学不到的东西;是她让我明白了并不是所有老师都温暖美好,阴暗市侩的原来不止我家亲戚;是她让我懂得了有时候暴力确实能解决一些问题;也确实是她让我放弃了当老师的想法。
我似乎没理由怪她,但确实恨她。
在我五年级的时候,由于成绩不错,所以老师一直觉得我是比较乖巧的,也非常喜欢我。然而我却并不是老师想象中的那样。
我特别容易生气,我曾经因为给同桌男生讲题,讲一遍他没听明白就来问我第二边,我的反应不是耐心再讲一遍,甚至不是不理不睬。我直接拿起来自动铅笔,一把扎在了他的胳膊上,炎热的夏天,他的胳膊瞬间冒出了鲜血。而我却一脸冷漠的看着他,然后说,你真笨。
这件事并没有对我造成太大的影响。因为我善于伪装,面对同学的妈妈,我把自己说成受害者,使劲转移话题,对于自己的问题只字不提,就像当初体罚学生的贾老师面对我的家长一样。同桌男生老实,最后竟然是他认错了结了此事。直到后来小学毕业,他一直都是我的同桌,我至今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老师换座位。当然后来我再也没有像这样欺负过他。
内心就像破旧的城中村,不知是肮脏还是单纯。
我喜欢写作文,可小小年纪的我,文笔并不像同龄孩子一样要么单纯幼稚,要么积极美好。我的作文跟所有孩子都不一样,似乎我比同龄孩子更加成熟,因为我文笔犀利,善于编故事,并且总是写一些吊诡的人性阴暗面。当时的我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我认为我只是在写作业,除了老师似乎格外喜欢我的作文,会特意指导我写作文之外,我感受不到任何不同。
记得那一年老师办公室班搬迁,从U型教学楼的一角搬到了另一角我的教室隔壁。这个办公室里当然包括了那位贾老师。有一次我在教室门口跟同学玩耍,贾老师从后面叫住了我,我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理她。然后她上去拉我,对我说:哎,你去对面给我把谁谁谁叫过来。我恶狠狠的撇了她一眼,然后朝她“呸”了一声,转头回了教室。我不知道她当时是什么反应,我根本不在乎她怎么想,她会不会难堪。因为她曾经无数次的不管我会不会难堪,无论我是不是做错事,直接开打。可她毕竟是老师,并且我之前跟她发生过肢体冲突,我清楚地知道跟老师打架这种行为是错误的。当然“呸”老师这种行为也不对,但在我看来,我已经足够尊重她了。
这一年我过得还行,成绩不错,同学关系还行(当然我欺负过的人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同桌那样依旧跟我关系很好),老师也比较喜欢我。
后来,小学毕业了。
初中的时候我遇到一个同学,第一次遇到了喜欢我的男孩子。当然我那时候并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在我看来他只是在骚扰我。
事件发生的导火索是上英语课上他拽我头发,我回头呵斥他。被我们那个觉得男生女生一起讲个题就是早恋的英语老师发现了。他叫我们罚站,我当时站起来直接说他骚扰我,影响我学习。这一次和五年级扎同桌不同,我认为自己没有任何错。
老师把那个男生的妈妈叫来了,我再次当着家长的面直接控诉。他的妈妈最后跟我道歉,我居然对长辈没有一丝一毫的尊重,只是告诉老师,我回去上课了,就走了。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打消那个男生的积极性,他只是上课不再打扰我,下课依旧会来骚扰我。这真的令我十分厌恶,似乎他做什么事都会想着我,也喜欢帮助我,可我丝毫不领情。后来他退了学(个人原因),可依旧会来找我,哪怕一次又一次遭到我的嫌弃。在我高中毕业即将要去上大学的那个暑假,他突然给我打电话,然后我说出了一串我认为到目前为止我说过的最伤人的话。
我说:“我请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我,我对你不感兴趣。并且,我好歹考上的是正经本科学校,你一个初中没毕业的,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一次又一次骚扰我,真的太让人讨厌了。”那边传来了一阵沉默,我直接挂掉了电话。他其实一直是个很好的人,我却选择用最恶毒的言语来伤害他。
我其实对人的学历没有任何偏见,我认为人生最重要的是开心。做令自己不后悔的决定,人生的路有很多条,自己满意就好。可为了摆脱他,我却说出了如此恶毒的话。时至今日要说到最想要道歉的人,我一定会想到他。后来他也找过我,我不知道我这种阴暗卑劣的人,何德何能会让那样一个人喜欢我这么久。不过还好,他现在过的不错。
现在的我变化很大,我脾气变得好多了,再也没有欺负过别人。我的朋友不多,因为等我明白了自己究竟干过哪些混蛋事,已经过了太久,太多的好朋友离我而去。这大概就是我成长的代价。
我也不再擅长编故事了,一个人身处异乡的生活的压力令我没有太多时间去想象和创作。哪怕我的职业是“设计师”,可这个所谓的“设计师”在我看来,在我看来只不过是不得不向现实屈服的流水线女工。但我依旧在挣扎,我想做真正的设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