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主打短篇夹杂两篇中短篇(可以很容易的从页码里分辨出来)的小集,情节相比长篇自然不需要多少曲折迂回,登台表演的角色也只需冷清寂寥的三两位,身家背景甚至容貌皆可模糊如团灰蒙蒙的影子,剩下一缕熏香,游丝般缠绕于畔牵引读者的,是作者勾画布置故事的笔力了。
每一篇都取其故事里一人的视角口吻,重在心理的描写,非常细腻体贴的心理活动刻画。入骨到读起来的感觉,像是我安分的坐在小马扎上两手托腮看一场皮影戏,那皮影戏却是无声的,我抽身附在其中一个角色里,二维的平面陡然扩展成秘密的小世界,我可以知道、看到、听到人物间的互动,我最明白的是附身的这人的想法。不仅是想法,重要的是感觉,却又不是五官接收刺激后送入大脑的生理感觉,而是心感。
这本选集的故事有一个共同点:都有一个心底里或隐秘、或禁忌、或压抑、或对抗的,关于“爱恋”的情愫,所以ta的视角或者被其他视角捕获的ta,周身都流露出“性感”的美,可偏偏,并不存在露骨的直接的描写,是一种想象,一种“感觉”,像一幅画的留白和阴影共同造就的意境,一种血液在欢畅涌动而使皮肤绯红发亮的光。
有非爱情更接近人性中善良的怜悯之爱;有换取生存/物质/享受的无爱的伪晨昏恋,却在顾影自怜的消磨和爱子之心里滋长的自我肉体的审美;有因某种道不清的特质气质的致命吸引与小盗惯犯间不合常理的私密爱慕;有独恋几十年至人生的暮色昏昏亮眼混沌只能在粗劣的文字里臆想的冲动;有依靠气味和想象填充倾慕的空荡心房却总也迈不出一小段自卑自惭形秽的距离的相思;有道德贞节的遵循者却抵御不了精神或肉体外遇的挑逗,非滥情,实则是情的感觉被日常逻辑和理智碾磨成尘剩下的空洞和乏味……
精巧的描述出“情”与“欲”的微妙复杂的内容,似乎会觉得,没有值得被批判谴责的人,他们真实坦白的情感竟如同一幅关于肉体的油画,可看起来是那么纯洁无辜,又那么性感撩人,人类道德的枷锁某一时不再桎梏心灵,似乎人类从没食用“善恶树”上摘下的苹果,还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做回矇昧、真实、坦然、宽容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