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岁的郭轩小子:
展信愉快,好久不见。
许久没给你写信,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些天来,我总是有意无意的想念着你,想念那个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的你。
你知道我是一个念旧的人,喜欢喝酒却也容易醉倒的人,这些年来,已然不知醉倒了多少回了。
酒,真是一种奇特的东西。李白斗酒诗百篇,酒意唤起诗意,唤起失意,唤起无限的灵感与感伤。酒自醉人却也是人自醉,这醉因为酒,因为喝酒的人,喝酒时候想起的事,想起的人。
你知道吗,我在醉酒之后,总是要想起你。那个时候你留着一头长发,满脸对世事的不羁,真是桀骜不驯的年纪啊。
你对喜欢的姑娘说你会用心等她十年,用印有五线谱的稿纸写肉麻的情话寄给她,可是后来,五线谱的情书还没有集成册子的时候,那个姑娘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你为此惆怅了好久,后来你便不敢再去轻易的谈感情了,逢人便说,急什么,等成大叔了,我们再去找年轻的姑娘。可后来,年轻的姑娘也没有找到,只有你成了大叔。
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你成了一个跑步爱好者吧,我记得那天的阳光很温柔,空气有些闷热,你一个人沿着渭河的堤坝路,一直跑一直跑,你的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天上的云被全世界的风吹来吹去,你第一次感到了孤独,你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你哭了好久好久,终于将心中的苦闷全部吐了出来。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只有我和你知道,这是我和你的小秘密呀。
你告诉我说你要收起任性,好好写故事了,我现在想来,真的是好感激那个时候的你,幸好你没有放弃这个事情,毕业后你竟然抗住了压力,认认真真凭着文字来生存,你可真够勇敢的。
你说你要写108个短篇小说凑成属于你的108好汉,你一个一个的写,写的贼慢呢,不过我知道,你写的很开心,因为这是你最大的爱好了。你也学着人家写长篇,可总是写的不好,你都快气死了,虽然你也知道才20岁的年纪,能写出什么样的好文字来,可你怎么能心甘呢?
有时候你会烦恼不安,总是写不出来满意的文字让你也真够头疼的,你疯狂的写,努力的写,可要写出满意的作品又是多么的困难。写作的痛苦深深的折磨着你,每一次新的文章写好后便是短暂的狂欢与落寞,犹如手淫射精后的快感与体力上的虚脱,明明当时想着:无论如何再也不愿体验第二次了,可事后你又不由自主的仍然要继续下去,虽然仍旧写不出让你满意的作品。
你说你要远离博尔赫斯的文风,回归现实的写作了,你努力了很久,可是效果不显著,你苦恼不已,你那个时候总想在文字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格,好像没有风格便不能成功似地。
不过幸好后来,你没有纠结在风格这回事中,也没有放弃写作。虽然写作带来好多烦恼,可也有很开心的时候,你收到稿费的时候,你收到陌生人的问候的时候,我记得你用自己赚的钱给母亲买了一对耳钉的时候,你第一次觉得自己长大了。
这才是我要感谢你的地方,感谢那个时候你的坚持与努力,你终于让我变成了你想要成为的那个人。
或许在很多年以后的那个下午,那时,我已经白了头,暗了眼,掉了牙,连说话也不清楚,成为了一个令人嫌弃的老头。倚靠在竹椅上,望着夕阳,回忆往事,我会想起你的20岁,我如果还能挥的动拳头,我一定要好好给20岁的你一拳,说一句:嘿,小伙子,你没有辜负我们的青春。
30岁的郭轩先生来信
2025年6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