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与愿违,原计划今晚7:30的家庭会议取消,严格来说是流产。果真应了邓老师的话:"可能一帆风顺也可能状况百出"的后半部分。
这个周末,儿子表现糟透了,昨天早上出门时,我把他交给老公,要他辅导他学习,傍晚快6点我回到家,老公已出去应酬,听公公反馈,他已看了一下午电视。我当时心里就不爽,他还是个孩子,我们约定好了周一至周五不看电视,周末每天可以看一个小时,每次时间一到家人都会悄悄地关掉WiFi,告诉他说给有线台发短信给关了。每次他虽然有点小情绪,但也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但这次我不在家,居然让他看了一下午,都这样了告诉我还有什么用呢?我只好故伎重演,儿子果然也没霸蛮怎么样。婆婆每天下午雷打不动搓麻将,这么容易处理的事情,我不知道公公为什么就做不到主动有效的监督?他说他没办法,管不到他,每次他去关电视,儿子就打他。
上午说好老公继续辅导的,可大半个上午过去了,老师布置的作业依然没怎么动,显然今天依然不在状态。我只好威逼利诱,肩负起给他辅导作业的任务。中途,婆婆一会儿在楼下喊他吃桃子,一会儿告诉他玉米煮好了,我的计划完全被扰乱。儿子乐得找借口下楼享用美食,我几次急得嗓子冒烟,却也无可奈何。
吃了太多零食的儿子中午吃饭没胃口,只喝了一点汤。 我和儿子一起睡了个午觉,说好醒来后做作业的,他却下楼开起了电视,我承认我今天没有一大早就关掉WiFi,想着看电视这个惯例已执行得差不多了,他已基本自觉。我劝他先写作业,再看电视,他已全然听不进去了,像个傻子一样盯着电视里的熊大熊二,我只好对他说,那你就先看电视,再做作业吧。
我承认我今天也监督不力,我在发朋友圈正发得投入,虽然调了闹钟,却超时将近10分钟,还是在爷爷的催促下下楼的。我像平时一样断了wifi,准备继续以拥抱和亲吻来对付他的小小情绪。告诉他我虽然爱他,却要遵守约定,坚守原则。每次这招都基本管用。有时我也会说,看爸爸在外面做什么,或者我们玩个小游戏吧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但今天这两招都不管用。我想是不是昨天他已尝到了甜头,发现,偶尔不遵守一个小时电视时间的约定也是可以的呢?儿子给我提了要求,你不给看电视,那么你就要给我买玩具或者给我吃的?我想着家里还有几个蛋糕藏在厨房的储物柜了(儿子自制力不行,家里有吃的不藏起来,他再多也能一两次就消灭光光,然后到吃饭的时间了却没胃口),就对他说,你到客厅里(当时我正抱着他坐在餐厅里),我变个美食给你。他不肯,说要看着我变。我不同意,说看着变还叫变魔术吗?他说,要不我闭上眼睛,我说还是不行。这个小家伙哪会真的闭眼啊,趁着转身就会偷偷睁开眼。两个人为这个问题较上了劲,都不肯做出半点让步。果然,趁他上洗手间嘘嘘的时候,我赶紧准备行动,谁知他宁可尿到一般憋住也要来偷看我从哪里变出来?计谋被我识破了,他说憋死我了,又赶紧去尿尿,一转身我已打开柜子,他又来了,又被我发现了。他恼羞成怒,说不给我吃的,那我自己找。他爬上了煤气灶上高高的储物柜,结果是他没找到,因为我记错了藏零食的地方。
他开始了新一轮的大破坏,在厨房和餐厅翻箱倒柜,地上到处都是他掀翻的东西,被洗劫了一般。我看着这一切当然生气。我说你这个样子别想我变戏法了,除非你恢复好现场?他说没门,你先给我吃的,再说别的。我讨厌一个小朋友跟我讨价还价,不再说话,毋庸置疑。他扑过来就对我又撕又咬又打,学过正面管教的我,知道他的大脑盖子打开了,他的情绪野兽跑出来咬人了,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和他对打,只是用力捉住他伸过来的爪子和飞毛腿,做一点正当防卫。他那个野兽显然是野蛮级别的,招招似乎要置我于死地才甘心,小小的眼睛里冒着绿火,咬牙切齿的样子,要吃掉我才甘心的小模样。
我被他打得七晕八素。心里却不恨他,只是觉得一定是我和他爸爸的内在童年影响了他。他只是大人的复制品,是我们的镜子。他现在的情绪有多激烈,就是我们做父母的童年有多少阴影和伤害,继而投射到他身上。真是造孽啊!我真想清晰地走进我的内在童年,看看我的童年都发生了什么事,以致于我培养出了这样一个性格暴躁,靠武力和拳头来解决问题的小野兽。我把他引到地下室,这里隔音效果好些,总不至于像在一楼那样搞得整个巷子都听到我的儿子在发飙,丢人丢到国外去了。
我就那样坐在地下室的床上,躲避着他暴风骤雨般的拳头和飞毛腿。在他武力的淫威下,我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不是身上痛,是心痛,为自己教育的无能无力。这个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正面管教丝毫不能发挥作用了,到底是寻求过度关注?还是权力之争?还是报复还是自暴自弃,面对隐藏在表象下,只露出冰山一角不同的情感需求,我该如何正确识别,并积极应对?我完全懵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呢?
我哭了,哭得肆无忌惮,哭得泪雨滂沱。反正不是第一次被他气哭打哭,我这个做妈妈的在他面前早就丧失尊严和权威了。每次都是这样,看到我哭,他一开始会表示怀疑,后来发现是真的,就停止他的武力攻击,然后不知所措。这次也是这样,他先捂住我的嘴巴不让我哭出声,看到我哭得鼻涕都留在床上了,笑着说好恶心啊,妈妈,你自己睁开眼看看吧!我被他逗得笑一阵哭一阵,到最后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笑还是哭了?只觉得自己已情绪失控,跟一个疯子差不多了。等我哭累了,我们两个都平静下来时我就开始了和他共情,用我句式建立情感链接。通过沟通和交流,我知道了他不喜欢变戏法变零食出来,觉得太幼稚了。我也告诉了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吃东西没自控,不想他吃太多零食才这样的。既然他不喜欢变的感觉,我下次就不变了,每次直接拿出一点来。但是还是不会每次拿出全部的来。他说他会有自控力的,我说,不是妈妈不相信你,只是你以前的做法一再验证了妈妈的感觉。妈妈没办法完全信任你,暂时只能这样了。
这个事情以他把物品物归原处而告终。虽然他要我一起帮忙收拾,我没答应他,说谁造成的后果谁负责!是他丢的东西必须他承担后果。他也就没再坚持,不清不愿地收拾了东西。我也答应他等他完成其中一项作业就给他零食。
因为这两天不走心,儿子欠下了周五、周六和今天共三天的阅读笔记,这是班主任的规定动作,不完成的话少不了要在家长QQ群里点名批评。中午睡觉前我就和他约定好了,我读两个故事给他听,他自己读一个带拼音的小故事,并写好阅读笔记。拼音学得不是很好,这对他来说是个挑战,不过之前已和他进行过几次这方面的训练,我对他还是有信心的。所以,他也敢于和我勾小指头约定。哪想,我的两个故事讲完了,他的那个小故事很痛苦地讲了一半就不讲了,总说不会,不认识这个字那个字,埋怨说,要拼到什么时候才能拼完呢?我看不得他这样,喉咙又开始冒烟了,我说,做人要诚信,你答应我的事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勾小指头啊?再说,一年级上学期就学过拼音,这本故事书每个字都有拼音,只要会拼音,哪个字能难倒你呢?你不过是怕困难,不愿意接受挑战罢了?
其他三个人一直在楼下喊,开家庭会议时间到了,等崽崽来主持啊!儿子说,开个屁!我也在心里说:都这样了,还开个屁啊?
跟他讲大半天道理也不听,总在那里哭哭闹闹要我讲故事,我坚持说我要讲的已讲了,这是你要完成的部分,你若实在不想讲可以不讲,阅读笔记也可以不写,这是你的作业不是我的作业。
我不想跟他再折腾了,穿着鞋子要出门,他像以前那样每次都堵在门口不让我出去,一定要我给他讲了故事再走。我说你现在的大脑盖子打开了,情绪失控了,我没办法再跟你沟通了,我要走了,等你冷静。他说你不给我讲故事,我的盖子盖不上,没办法冷静。我霸蛮掰开他的手下楼了,他就追到楼下把我打翻在地,我又伤心地哭起来。
婆婆在厨房看不下去了。要老公把儿子牵走,转移他的注意力。老公一般到这种时候都是金口难开,仿佛一尊菩萨一样面无表情,又仿佛是路人甲乙丙丁,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他在等我自己收拾烂摊子。而这种时候,我早已束手无策了,其实是希望他拉一把的。公公看不下去了,过来拉儿子走开,儿子这个时候和一只疯狗没啥区别,见谁咬谁。公公扯开他,他自然要对公公又打又咬,看着这个70多岁的老人被他孙子欺负得颤颤巍巍,我看了于心不忍,心里难免又在怪老公做甩手掌柜。公公又是个不会说话的人。他边拖走儿子边说,你怎么妈妈也打呢,你看妈妈对你多好啊,每天接你上下学,不管刮风下雨。今天下午看电视看了几个小时也没说你。前面那句尚可。后面那句让我的无火火在心里蹭蹭蹭直往上冒。我一把过去扯过儿子往地下室走去,一边说:说话还是要尊重客观事实啊,今天只不过超时几分钟而已,怎么就变成了看电视几个小时?还变成了对他的好的例子!让他看这么久难道是对他好,而不是害他吗?
好心反被当成驴肝肺,满腹委屈的公公也愤怒了,他说我难道说的不是事实吗?他今天下午搞了一下学习没有?我说没搞学习是没搞学习,难道是我不想让他搞学习吗?但看电视明明只超过了规定时间几分钟,怎么就变成看了一下午电视呢?他是上午零食吃太多了,中午没吃饭,所以看完电视就饿了 ,就在吵着要吃零食。我不给他吃,他不就在生我气,骂我打我吗?公公说,你看你五点钟就给他做蛋炒饭吃,我不也没说你吗?我心说,那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吵了一下午要吃零食无心学习,我在五点钟跟他约定了要他吃了炒饭就去搞学习,这好像没哪里不对劲啊?难道吃饭不比吃零食好吗?这真的是信念不同,是非价值观判断也不同,没办法沟通啊!公公气鼓鼓地说,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好吗?以后你们的事我不管了,好吧?我又一次心说,不管就是对了,就是无比正确。你们管得太多了才导致我这个小孩不知道听谁的,性格多变。
在地下室,儿子继续追着要我退步,要我给他讲故事?他含着泪眼厚着脸皮坐我怀里追问:给我讲故事,好吗?你长着一张嘴巴是干嘛的呢?你是不是永远也不给我讲故事了呢?
我想我有时候也是铁石心肠的,面对他的泪眼和追问我无动于衷。我只觉得我的道理已经讲得很清楚了,无须再多言。见我不理他,他又一次武力逼迫,被他搞累了,我的情绪又一次崩溃。这次的痛苦比起下午还要来得猛烈。像狼一样嚎叫,我撕心裂肺地尖叫,几次把头狠狠撞墙。这是我有记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自虐倾向。我忽然记起了可能是读小学时做了什么被妈妈骂了,我也试过蒙被子自杀,幻想过跳水、撞车等好几种自杀方式,不知后来为什么没有真的去实施?当时妈妈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如此伤害我幼小的心灵,以致于现在历史重演?这次也是这样,似乎只有身体上的疼痛才能减轻我内心的伤痛。我当时的念头是:撞死算了,反正活着也没啥意思,反正也没啥值得留恋的!
儿子这次是真的吓怕了,他一边摸着我头部被撞的地方,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爸爸,爸爸,你快下来!那个他叫做爸爸的人,要么是被电视迷住了,要么是故意装作不听到他的呼叫。居然迟迟不下来。儿子边哭边喊,怎么就听不到呢,怎么就听不见呢?我该怎么办呢?
那个叫爸爸的人终于姗姗来迟,儿子稍微安心了点,他发出简短的指示和命令:过来!摸她!爸爸却明显不配合,他说是你惹妈妈生气了,又不是我。儿子扯掉爸爸的眼镜继续说:过来,摸她!爸爸却生气了说,你再这样我就上去了,是你,又不是我让她哭,要去你去!我当时的信念其实也是:老公,我很心痛,请你抱抱好,哪怕只是抚摸一下我?我的情绪一定会得到安慰,好吗?但是这个我喊老公的人要么情商低,要么早就看我不顺眼了,特别是我刚刚气急之下又凶过他老子,作为孝子的他不骂回我就算客气,所以他一点儿也没打算配合他儿子,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我鬼哭狼嚎。此刻,坐在我旁边的这个男人只是个陌生人,我感觉他离我如此遥远。
儿子指望不上老子,又难过又害怕,跑着上去找他奶奶。他奶奶原本也不想下来,因为刚才我凶过她老公,他儿子早就怪他们多管闲事,随我怎么搞了。可是看不得孙子吓成这样,只好不清不愿下来说,你已经很尽职尽责了,都怪我们平时管得太多,干扰了你的教育模式,以后我们尽量少掺和。你也不要哭了,把你儿子吓坏了,特意过来搬救兵,要我下来安慰你。
我顺势止住泪水,接过了婆婆递过来的纸巾。刚才,那个叫老公的男人在我旁边坐那么久,看我哭得这么伤心,连递纸巾的行为都没有;看我把头往墙上撞得砰砰响也不抱住我,不制止我,真让人寒心啊!就算是一个路人,看一个女人哭成这样,只怕也会好心地递过来一张纸巾吧?我在这个男人心里难道连一个路人的位置都没有?
婆婆见我不哭就上楼辅导儿子作业了。我抽搭着趋向平静,看他,虽然一直没有睁眼看他,内心却在静等这个男人下一步的动作,他会摸摸我的手,或者抱抱我吗?然并卵,等了一两分钟,都没下一步动作,也没半句共情的话,我愈加失望乃至绝望地上楼,看都不看他一眼,一直走到三楼的卧室。他在后面跟着出来问了声:散步去吗?我没理他,当他是空气。此刻的我只想安安静静,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他却不解风情,也跟着蹬蹬蹬地爬到三楼,对躺在床上的我没有半点安慰,半点共情,直接开始了他一本正经的说教:我早就跟你说了,小孩就好比是动物园的小动物,要有奖有惩,有时要给他又一点甜头,有时也要让他知道过界了是要受到惩罚的。
我捂住耳朵不想听,尖叫了一声表示抗议,背对着他说,我现在需要安静,有些话以后再说,好吗?哪想他不解风情,走到我正面继续变本加厉地,高高在上地上他的思想政治课:老实说,我不适合当你老公。我早就说过了,你也是个欠揍的人,你要找一个地痞流氓之类的人,三天两头对你进行棍棒教育,你反而会对他心服口服,服服帖帖。
我气愤地把床上的被子、枕头都丢在地上,光着赤脚下楼。这个男人似乎要羞辱我至死。一楼、二楼、三楼,竟然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只好哐当一声走出家门。原本只是想走走就回来。可是婆婆似乎不放心我,打了我几个电话,我反而不好意思那么快回家了,既然他们担心,就让他们多担心一下吧。特别是这个说他不适合我的男人。我们的婚姻也许原本就是一场错误吧?只是,走到今天,竟然已经没有勇气重新开始了。他不适合,鬼知道,有谁会更适合我呢?!
出去大概走了个把小时,先是围着小区转了一个大圈,在一个僻静的池塘边哭了十几二十分钟,然后坐在家门口对面的广场的跷跷板上,看着二楼儿子房间的灯开着,有个人影在窗前晃动,是奶奶在辅导作业?还是儿子在窗前张望妈妈呢?我不得而知。大约快9点钟,儿子房间的窗帘拉上了,灯熄灭了。隔壁奶奶房间的灯至始至终亮着,只是调了最暗的那一档,估计是想省电吧?老人家一向节俭。三楼主卧的灯亮了几分钟又熄掉了,是我唤作老公的那个男人上去拿了下东西又下楼了吧?只有一楼客厅的灯始终亮着,电视上人影闪动,热闹纷繁。客厅的门只关了金刚纱窗门,透出来的灯光照亮了半个院子。
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这个被我称之为家的房子,仿佛局外人看着里面的热闹,那热闹与我无关。出来前半个小时,奶奶连着拨打了我两次电话,我没接,那个时候的我正坐在一个小池旁哭泣。穿着拖鞋,没带钱没带任何物品的我,更记起明早还有送儿子上学责任的我没办法走远,怕蚊子怕蛇怕地痞流氓的我无路可逃,只好重新回到家门口的广场时,却发现有家难归,只能这么静静地泪流满面地注视着家里的灯火通明。
在我以局外人的眼睛注视着家的时候,那个我喊作老公的男人接连拨打了我四次电话,我一次次把声音调到静音,不想让手机声音出卖我,被他在家里听到。黑夜可以让我隐身,却没办法让声音隐身。我很奇怪这个家里的人,特别是老公,当我带着情绪出走时,只知道一次次打我电话?既然担心我,为何却不知道出来找找我,牵着我的手,轻轻地说一句:走,跟我回家!
我已被蚊子袭击得忍无可忍,身上到处是红坨,只好尴尬地一个人败下阵来,主动按响了回家的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