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坐着的女人周围烟雾缭绕,手腕和发辫上还带着叮叮作响的铃铛。她轻启朱唇,悠悠道:“说吧,您遇到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呢?”
我决定死马当活马医,把这个女人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我的房子似乎闹鬼了。”
“哦?”女人挑了挑眉毛似乎来了兴致示意我说下去。
“连续好几天,我都能听见一楼地板上来回走动的脚步声,虽然不太真切,但我确定就是人走路的声音,还不是一个人!有一回我听到脚步声就壮着胆子走到一楼,却发现一楼根本就没有人。”我讲着讲着感到嗓子发紧,背上冷汗直冒。
女人递了一杯水过来:“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慌张地吞下一口水,接着说道:“我怕得整宿不敢睡觉,奇怪的是到了夜里这些声音反而消失了。脚步声持续地出现在白天,后来我还能听到拉椅子的声音,就像……有其他人生活在我家一样。”
“生活……也就是说这些看不见的人和你相安无事,都生活在你的房子里?”
“这怎么能叫相安无事呢?我真的快吓坏了。有一天早晨,我还在床上躺着没起来,卧室的窗帘突然呼啦一声自动打开了,我吓得直叫。您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家恢复平和吗?”
“确实是到了彼此影响的地步呢……”女人若有所思,“您在等什么人回来吗?”她接着答非所问道。
我感到她并没有把我的恐慌无助当一回事,几乎发作:“硬要说的话,我在等我女儿回来,她去夏令营了,应该正好是明天要回来。还好她没撞上这些吓人的事情。我女儿跟房子闹鬼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要说关系该说有还是没有好呢?你既然想要房子恢复如常,便把这个戴上吧。”女人说着取下手上的腕铃串递给我。
我虽然心中有疑仍双手接过铃串戴在手腕上:“请问报酬是……?”
女人莞尔:“想要你的一滴泪罢了。”
和神鬼打交道的人常人果然理解不了,我挺为难:“可我现在不想哭啊。”
女人挥挥手:“报酬,我自会去取。”她顿了顿又说,“希望你能幸福。”
我谢过她,在家门前踌躇了许久才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腕间铃声轻响,我怕被追上似的快步回到了卧室。
楼下又传来了脚步声,但与之前不同,这次脚步声像由远至近的夏雷一般,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我感到房间的屋顶都在震动。
我怕得浑身抖如糠筛,一边拼命摇铃一边大声尖叫起来:“不要过来!”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最终在门前停住了。
我死死地盯住门,和门后的怪物不约而同地对峙着,漫长的几秒静默后,“咔嗒”——有什么东西转动了房间的门把手。
刹那间,床和地板又开始震动起来,屋顶上掉下的碎屑砸在我脸上。
我缩在床角,听天由命地闭起眼睛。不知怎的,周围的一切突然安静了下来。
隐约间,我听见一个女人惊恐颤抖的声音:“我听见铃声了!就在这屋里!你听,老公,你听!就在那里!还在响!”
“早就知道这个房子有个单亲妈妈因为女儿夏令营出了事故早夭而自杀了。你非要因为便宜买这个破房子……求你了,求你了,我们搬家,我们搬家吧!”
我张开眼睛,眼前是一对陌生的夫妇,妻子指着我所在的床角,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像在恐惧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原来我的女儿,已经不会回来了……”
“祝我幸福吗……我能见到她吗……”
一滴泪落在我的腕铃上,低头看去,我的身体逐渐透明,像雾气一样慢慢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