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八月,奶奶走了。
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上天的警示。三月时,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第一次经历亲人的离去。惊慌,恐惧,忐忑,愧疚与无助。各种情绪纷至沓来。
那次醒来,我缓了好多天才从那种情绪的阴影里走出来。
七月,我才得知,奶奶早已重病。
病重时间与三月的梦不谋而合,只是家人怕我担心,一直没有告知于我。
得知消息的我,震惊又平静。我原以为还会经历一次梦中的恐惧,可事实并没有。当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奶奶走之前,我一共出去见过她两次。
一次比一次瘦,都快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家里每一个人都说了谎。全家人合起伙来骗她。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什么程度。可是我却知道,那时几乎已经下了病危通知。
我刚刚得知奶奶生病,就被告知要做好心里准备。可能下个月,可能过几天,也可能明天就……如果有可能就请假回家看看吧,怕再也见不到了,而且奶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她说想见见我。
怕她有心里负担,觉得自己的病好不了了。
于是那时,我也说了谎。明明是特意请假回家,却只能说是因为外出顺便回家看看她。
那么聪明的老太太一定已经猜出了什么吧。
那次见我,奶奶高兴极了。拉着我不停的说。
在奶奶面前我也装作很高兴的样子,开心的像以往每次回到家一样。跟奶奶叨咕近期发生的趣事,报喜不报忧,像个孩子一样的喋喋不休。我觉得自己演的极好,自然的可以得奥斯卡的影后。
可是从家门出来的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汹涌而下,那时的奶奶已经瘦的不成样子,那天的我像个孩子一样站在马路上嚎啕大哭。
人前时,我从未哭过,装作若无其事,平静的好像这件事未曾发生。
八月,奶奶走了。接到奶奶走了的消息时,我的内心无比平静,不知是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早有了准备。还是觉得一切都在梦中,只是这个梦有点长。
顺利参加完奶奶的葬礼。我并无太大悲伤,一直恍恍惚惚。我接受了这个事实,可直至如今,仍旧没有真实感。
突然某天,我一个人坐在值班室缝帽子。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小时候奶奶教我做针线活的场景。眼泪渐渐湿润了眼眶,心中无比酸涩,我才有了一丝感觉,下次等我回家时,那个给了我无数温暖的老人真的不在了,永远也见不到了。
十一外出,去看了爷爷一次,见到爷爷时才猛然发觉,比起离开家的那一年,爷爷明显苍老了许多,心里一阵难过。
爷爷说:现在你奶不在了,我慢慢得学会适应自己一人儿…语气中的孤独与怀念让我的心里酸涩极了,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其实见到这样的爷爷,我内心深处是害怕,是深深的恐惧。我怕明年我回到家,一切又变了。
我何尝不知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奶奶临走前极其痛苦,也许去了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可是我的心里仍然会难过。我不能接受。离开家时,一切还都好好的。奶奶的嘱托还在眼前。我曾经幻想过多次,得知我结婚时,我生子时,爷爷奶奶高兴的样子。我不止一次幻想过,将决定与之结婚的男朋友带回家给爷爷奶奶看的场景。他们一定很欣慰。一定笑的合不拢嘴。
我不知这两年的决定我是否做错了,到最后我也没能见到奶奶的最后一面。可是我选择的路我不后悔。我想当年爸爸也没后悔过吧。
因为从小独立的性格,所以我的整个年少时期都是无人接送的。可是我的记忆里始终有一个男人的身影,站在楼下张开双手迎接我回家。
也许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张开双手等着爸爸回家吧。
现在,我只希望时光能慢些吧。不要让那个记忆中接我回家的男人老的太快。
虽然我并不知道如何尽一个孙女该尽的孝道。每次通电话,我也不知如何安慰孤独的老人。甚至于我除了报平安,让他多注意身体外,都不知道再多说些什么…
可是我祈求上天,让那个给了我无数温暖的老人再多陪我们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