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空留誓言，独自心念

元佑七年初春，虽是万物复苏的时节，可空气中仍然带着一丝冷冽。

云南霓凰郡主的车队辘辘驶进来，带着一抹烟尘，在这冷硬的空气中渐淡渐沉，从回到金陵开始，霓凰郡主便哪也没去，直接骑马来到了苏府门前，望着紧闭的大门，悬挂着的锁，暗自失神。想着曾经在这里和他一起再一次挂灯笼，曾经在这里为他的身体受怕担惊，也曾在这里听到他不顾一切选择重返战场的消息。其实，在那一刻，她就知道，她的林殊哥哥再也回不来了，曾经说过再也不要离开他的话早已经成为泡影，海誓山盟终是空。

    直到最后一刻，她不得不放开他的手。听着他说的誓言，看着他策马奔腾的身影，霓凰想，这才是本该属于他的人生，他本该这样，他还是当年那个银袍长枪、呼啸往来， 性情飞扬的马上将军，因为他还是林殊啊。

她的林殊哥哥本该这样啊，可为什么如了他的意却伤了她的心，为什么是要独留她一人受再一次分离的痛苦呢。忍别离不忍却又别离，她和他注定却要分离。

可是，纵使逝者不强求，生者却不能遗忘。有些人，有些事注定不能被磨灭。早知道他的人生早已经没有退路，她和他之间的人生更不会有结果，可为什么穆霓凰你就是不甘心呢？！你来到这早已空无一人的苏宅干什么呢，难道要像当初引梅长苏到林府一样去悼念曾经么？可如今又怎么可能再有一个人可以让你引领他来苏宅去回忆过去？没有人了，穆霓凰，没有人能够让你去毫不怀疑的相信他就是林殊了，放弃吧。

稀疏的几棵树零星散栽着，也是枯枝瑟瑟，分外萧索，哪里有半分的春意？

穆霓凰的心更是快要被这看似温暖却无丝毫暖意的风吹的快要冻住了，她就站在门前怔怔地望着，那落寞的身影无比凄凉。

“景睿，你说郡主和苏先生算什么呢？”言豫津在不远处看到霓凰郡主，喃喃道，“为什么痛苦的总是郡主，当年的林殊，还有如今的梅长苏”

“就你知道的多”还不等景睿开口说话，二人背后就有人抢先开了口。

景睿一转头就发现了一身便装的夏冬，连忙拜见，“冬姐”

“冬姐，是你呀”言豫津一扫脸上的沉重，脸上堆尽是埋怨，十足的怨妇模样，“吓死我啊”

“豫津”景睿扯了扯豫津的衣服“你怎么还这么没大没小的”

言豫津撇撇嘴，一脸笑意的看着夏冬。

“你们两个真是到哪都不分开啊”夏冬调侃着“豫津，战场上溜了一圈，你怎么还活着回来了？！”

“冬姐，我哪跟你似得啊，有聂大哥作伴，十分如意呢”言豫津笑着顶回去，哪还有个上战场的样子啊，分明就是蔺晨的化身。

“豫津，你怎么老爱和冬姐逗嘴呢，多大的人了”

“哎呀，景睿，分明是冬姐喜欢我才和我说话的”言豫津十分臭不要脸的说，“你看看，冬姐从来都不和你说这些”

“好啦，豫津，你就不要瞎说了”夏冬十分无奈的摸了摸头，“你天生就该是个女孩，这样你就不用缠着景睿了，早嫁人了”

“要嫁也不嫁给他啊”言豫津睁大了眼睛，嫌弃道，说得景睿是哭笑不得。

“你放心吧，自然不是景睿，有人收拾你”夏冬快言快语，说完便觉不妥。

“莫非豫津当年订过亲？”景睿心细察觉到，却也十分好奇“冬姐，豫津当年要嫁给谁了”

“咦”见夏冬不想开口，一脸犹豫的样子，言豫津兴致颇高，“我都不介意，冬姐还介意什么，快说吧”

“你瞎问什么，不该知道的就别问”夏冬强硬扭转话题，拿下他们二人还不在话下“你怎么––”

“是林殊”不知不觉霓凰已经走到众人身边，淡淡地说，“当年都你是个女孩抢着去定亲，最后还是让林帅给抢了去，如果你是女孩，当年就该和林殊定亲了。”

“额……”言豫津不知说什么好，抓了抓头，又望了望同样尴尬的夏冬。

“郡主”景睿想着化解尴尬的气氛，一开口却也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夏冬见次，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坦然的说“走吧，我陪你走走”

“好”霓凰点点头

“呼……”言豫津长舒一口气，拽着景睿的衣服“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景睿目送郡主和夏冬离去，总觉得心中有隐隐的怪异，却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景睿，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言豫津直嚷嚷。

“好了好了，大哥，你说，我听着呢”景睿十分无奈，却又深知好友的性子，只好听他瞎猜疑，可这一次，他确是十分佩服这位好友，原来他也能看的这么清楚，透彻。

“你还没放下么？”夏冬边走边问

“怎么放下？”霓凰望着前方的路，漠然道，“我虽早知是这结局，却无法让自己过去”

夏冬看着霓凰的脸庞，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明亮动人的穆霓凰了，如今的她多了不止半分的坚韧，甲胄早已裹上了灵魂。

“他曾让我告诉你，忘记他”夏冬心中为好友悲痛，“14年了，他回来了，又走了，你真的不能再留恋了”

“14年了啊”穆霓凰任风吹乱她的头发，也不为所动，眼中早已经湿润，却不见泪珠落下“他终究回不来了”

回头望向苏宅，停下了脚步，穆霓凰知道自己不能期待什么了。